所以,现在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情绪波动究竟如何。
而瓦利安娜军团长看了雷廷半天后,忽然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雷廷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个问题。
“我是说,”她说,“拥有强大到足以让战争再次改形换态、让科研改变方向的力量……你知道吗?你只需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整个银河共同体的所有成员都要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这世上,有什么能完全代替‘金属’吗?”
雷廷明白她的意思。他微笑起来,道:“显然没有。不止没有,而且,任何物质都可以在特定情况下显出‘金属’的特性。
“我想,他们会开始考虑如何让‘金属’变成可以饶过我控制范围的模样。”
“是,然后一切都会因此而改变,而第一步就是材料学。”
瓦利安娜揉了揉眉头。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太强了。她想。那实在太强了。他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这种水平的力量,谁能说未来会因他而变成什么样?
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史,而这写满血泪的故事延续至今,已经历过了不计其数变革。
从互抛石块互刺木矛,到冶炼金属……好吧,冶炼金属,它有那样漫长的历史,漫长到与文明为伴的历史。人类绕不开‘金属’这个名词,因为人类绕不开它的历史。
即使如今那份历史传颂至今,早已丢失了太多细节、扭曲了太多情节,但人人都知道,金属在那之中流传。
从作为大部分商贸体系基础的金银,到常用来铸造武器的铜铁。最终,人们在地球那贫乏的资源中找到了未来的出路,他们开着金属打造的飞船、使用金属构建的太空电梯、与金属支撑的人工智能对话,最终来到这满天金属资源的星际之中,久久与之为伴。
而其它种族也多数如此。
众所周知,金属,是从原始社会到星际社会里,最安全可靠的材料类别。
而现在,一个人的出现,让它不再可靠,不再安全。
“今天之后,会有很多人想杀了你……因为你对他们有威胁。即使你并没有主观那样去想去做。”瓦利安娜轻声道,“实话说,我同样如此。你会成为一把悬在所有人头上的剑,没人能完全信任你,因为你随时€€€€随时€€€€随时可以打破现有规则,扭转无数人的人生……”
“……”
雷廷没有说话。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自他意识到那份涌动在身体里的力量效果不是‘钙质操纵’而是‘金属操纵’时,他就清楚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会生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就像最初猜测的那样只是个B或c级能力者,‘金属操纵’的力量会让他强大到被人倚仗并担忧。但到了‘a’级时,那倚仗与担忧之上,就会建立起一份严苛的提防……
更何况,目前为止,没人知道他这个‘双s’的能力影响范围,在最广的情况下能有多大。但用此前的同级或‘s’级作为参考的话,也能得出一个令人惊骇的结论。
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轻而易举剥开一颗行星战舰,让它们支离破碎的模样就像花瓣散落。
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一念之间拉动一颗多金属矿脉的星球、让它们磁场紊乱温度异常。
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相隔千里之外让一道星门的结构自行解离,让强行固定的时空裂缝陡然闭合或生爆炸……
在那样可怕的可能性之中,雷廷自认,少有的几个能让他如今还未被列为高危目标并进行相应处理的原因之一就是€€€€联邦会这么做的那些人,没有把握。
而且……
“我听说永戴尔和昂耶在会议上都对你的安排提出了正面意见,这是他们近十年来第一次意见统一。”瓦利安娜坐进了她的椅子里,看着面前这还在成长之中的青年人,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复杂:“昂耶不必说,你加入了他,这对他而言是个沉重的筹码。而永戴尔……
“永戴尔认为,你是猎户人类这相比其他一些种族而言十分短暂的历史中第一个‘双s’,对你的安排将直接影响到可能存在的后来者。在你还未展示出你的不稳定性时直接选择使用一些暴力手段,并不能让任何事往好处去。”
听到这话,雷廷有些惊讶。他能想到昂耶为他说话,因为这话迟早有一天传到他耳边来,昂耶不是个会给两人合作关系留不必要嫌隙的人。
但有一说一,永戴尔会这样言,的确出了他的设想。
他想起了那一天,想起了那个褐的中年男人眼中绮丽的蓝紫光辉,他总觉得那份力量不止能重建某片空间内的过往,而它就是永戴尔选择维护雷廷,或者说,使用‘规则’束缚联邦暴力的原因。
而且……会认为‘以后可能存在更多双s’,这样看好人类未来的心气,真是令人精神振奋。
“……但直到现在,仍然有不少人认为,你的危险性需要得到妥善管控。”瓦利安娜沉声道,“虽然我不认同他们口中那些‘妥善’的方式,但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这样的论调基础同样是在为联邦负责。”
“是的。”雷廷点头赞同了她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