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寂大师托我带句问候,经年未见,也不知你棋艺是否进益?”苏婆婆含笑道,“若何时得了空,不如去看看故人。
”
沈裕撑着额,兴致阑珊道:“我与佛门无缘,去了怕是冲撞神佛。”
话虽如此,但着实看不出有半分虔诚之心。
苏婆婆知他敷衍,无奈地摇了摇头:“若夫人尚在,怕是要罚你抄经了。”
沈夫人在世时,笃信神佛,沈裕少时每年都会被她带去禅寺别院小住。每每犯了错,罚抄的也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而是佛经。
沈裕想起旧事,一哂,烛光下映着的神色柔和些许。
苏婆婆觑着火候差不多,这才终于提了容锦之事。
有些话竹月她们不敢说,苏婆婆倒无需顾忌太多,直言道:“她这病反反复复,总也不好,是心结解不开、心病所致,便是讨来灵丹妙药怕也无济于事。”
沈裕眼中稀薄的笑意所剩无几,面色也冷了下来。
“你千里迢迢地将人带回来,难不成,就打算这样一直将她关在院中吗?”苏婆婆长叹了口气,“公子,这绝非长久之计,你应该清楚才对啊。”
“我明白。我只是……”沈裕闭了闭眼,艰难道,“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也怕稍一松手,容锦就又会从他手中溜走。
得而复失,这样的事情若再有一次,他恐怕真的会疯。
沈裕卷着书页一角:“婆婆,我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在许多年前,沈裕少时,不小心办砸什么事,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问她。
后来年纪渐长,尤其是自漠北归来后,便再没什么事情能令他这般了。
苏婆婆唏嘘不已,可一时间却也答不上来,只无奈道:“总不该是眼下这样。”
蝉鸣不休,更漏滴答,扰得人心烦意乱。
过了好一会儿,沈裕终于放过了满是折痕的书角,忽而道:“婆婆,我想娶她。”
他似是说服了自己,又强调道:“我要迎娶她过门。”
苏婆婆讶然,回过神后试图劝阻:“这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她这回过来,本意是想劝两人之间缓一缓,没想到适得其反,竟促使他做出这种决定。
一时间心都凉了半截。
她知道沈裕出于什么考量,可此举非但不能留住容锦,恐怕只会将人推的越来越远。
“您不是早就盼着我娶妻生子,好延续血脉,”沈裕道,“如今该为我高兴才对。”
苏婆婆哑然。
她确实有此想法,可不该是这样的。
她一直盼着,沈裕能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琴瑟和鸣、白首偕老;再不然,如旁的世家公子一般娶妻纳妾,生儿育女也好,纵然谈不上感情深厚,但也能开枝散叶。
昔日将容锦送至沈裕房中,便是为此。
但唯独不该是现在这般,将喜事当做束缚的枷锁。
这样一错再错,谁能从中讨得半分好?
只是还未等她想好该怎么劝,沈裕已经起身出了门,往容锦所在的卧房去。
容锦用过晚饭,原本已经没什么胃口,但对着苏婆婆亲自送来的桃花酥,还是拈了块,细嚼慢咽地吃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愣了愣,酥皮落在了翻开的书页夹缝之中。
沈裕已经有数日未曾踏足卧房,容锦见着他后,眼皮一跳,下意识向后挪了挪,险些带翻了榻几上的茶水。
她肢体动作中防备的意味太过明显,沈裕犹如当头浇了冰水,在几步远处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容锦对于将要听到的事情,绝不会如自己这般期待。
容锦望着他晦明不定的眼眸,咬了咬唇:“何事?”
她唇角沾了一片细小的碎屑,自己却毫无所觉。
沈裕按捺下想要上前为她拭去的冲动,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在另一侧坐了:“同你谈一桩‘交易’。”
他与容锦之间,已谈不了情爱。
将其定义为“交易”,于她而言,兴许更容易接受。
容锦不明所以,偏过头看他:“什么交易?”
“你嫁与我,为我生一个孩子,”沈裕平静道,“我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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