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诊完了今日的疗程,楚子苓在一家人的恭送下,坐上了栈车。他们暂住的小院,距离这户人家不远,很快就回到了家中。然而今日并未先寻丈夫女儿,楚子苓带着菲一同走进了偏厢,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下。
这是怎地了?菲心头不由生出惶恐,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体。
谁料主母看她半晌,突然问道:“你可是喜欢那石氏庶子?”
惊得浑身一颤,菲立刻俯在了地上,哽咽道:“奴绝不会背弃主母,主母明鉴……”
一句话就差点把人惹哭了,楚子苓不由摇了摇头,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别怕,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是该婚配了。”
在一个十五岁就要生孩子的时代,熬到十八,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自然应该许配人家。当年楚子苓带她离开那小邑,是喜欢这姑娘的聪慧伶俐,以极难得的心气儿,不愿她太早嫁人,害了自己,却从未有掌控她的人身自由,不允许她离开的念头。
“能够遇到心仪的良人,是女子的幸事,何必忧虑?”看着那通红的兔子眼,楚子苓笑着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鬓,“那石家小子为人不错,长得也俊,还对你一往情深,是个可以托付的。”
这两个小情侣之间的眉来眼去,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说不得也要观察一二,甚至还为两人创造了不少机会。只是今天菲的模样,实在不太对劲,这事就只能挑明了,不能再拖。
对上那温和笑容,菲却抖得更厉害了:“奴只是个婢子,怎能高嫁……”
“瞎说!”楚子苓一口打断了她,“你是我的弟子,学了一手医治妇人的本领,别说区区商贾,嫁个大夫也不算什么。”
菲嘴唇微张,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主母要认她当弟子?女人也能学医术?
像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楚子苓挑了挑眉:“难不成我这些年教你的,都是白教了?”
“主母……”菲目中的泪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楚子苓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臂:“远嫁异国,总是让人担忧。不过你有一技傍身,应当也能好好过活。只是要答应我,就算留在了卫国,所学的东西也不能忘掉,还要多教些人,助更多妇人摆脱恶疾折磨。”
“这,这是主母的术法……”菲哪能想到,主母非但要放她嫁人,还要让她继续治人,教人。这不该是不传之秘吗?
“这是救人的手段。”楚子苓摇了摇头,“只是你要记住,自己学的是医术,而非巫术,要把这些用在正途。”
菲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又急忙道:“可是女郎才三岁,主母身边还要人伺候……”
“只是个伺候的,还怕找不到吗?”楚子苓微微一笑,反问道。
菲顿时哑然。主母如此仁善,怕是世间无数仆妇奴婢,争着抢着想要侍奉她鞍前马后,确实不差这么个人。
见她露出落寞神色,楚子苓却笑了:“良人难寻,既然两情相悦,就不能错过。要我向石氏提亲吗?”
菲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他说要请媒人……”
这么度?楚子苓讶然挑眉,旋即又笑了起来:“那看来,我也要备份嫁妆了。”
“主母……”菲哪里想到还有这个,又哭出了声来。
楚子苓轻轻环住了她的肩头,安抚的拍了拍。这样一个归属,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下来几日,两边都忙碌了起来。听说神医要嫁徒弟,受过恩惠的石氏自然大大欢喜,亲自请了乡老为媒,郑重下聘。楚子苓也备了一份厚礼,作为菲的嫁妆。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下了三书六聘,良缘自成。
难得见到婚礼,舜华兴奋的一塌糊涂,倒是大荠闷闷不乐,似还有些不忿。
“怎么,菲嫁人,你还不开心了?难不成也倾慕菲?”楚子苓有些好奇,自然要问个明白,开解一番。
大荠沉默片刻后,才低低道:“菲受恩师教导,该终身伺候恩师,岂能忘恩负义?”
楚子苓没想到他还有这念头,不由挑眉:“难不成还要留她一辈子?莫说是她,你将来年纪大了,也是要离开的。”
“恩师!”大荠吃了一惊,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恩师别赶弟子走!”
楚子苓却未曾扶他,只是轻声道:“鸟儿羽翼丰满,自是要离巢的,只在我身边,又能学到多少?还是要四处走走,亲自给人治病,和其他医者交流,方才能精进技艺。”
她自己的医术也还要打磨,别说是这个弟子了。而且在这个先秦时代,医生走得越远,去过的地方越多,就有越多的受益者,她的本意从不是垄断,而是传播。
“可是弟子走了,谁来服侍恩师?”大荠眼中都冒出了泪水,哽咽道。
“呃,你还想成我的关门弟子啊?”楚子苓笑着摇头,“自然是收更多的弟子,让他们跟在我身边啊。”
大荠那股悲愤顿时噎在了喉中,吐都吐不出。是啊,若是恩师肯收徒,怕是愿拜师的会如过江之鲫。他又哪来的脸,让恩师不再收徒呢?
笑着把呆若木鸡的徒弟拽了起来,楚子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若想报答我,就好好学医术,将来医术最好的那个,才能继承‘灵鹊’的名号。”
“灵鹊”之名不是要恩师的子女继承吗?大荠嘴巴张了又合,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心中,却悄然升起了小小火苗。他要成为恩师弟子中,最厉害的那个,要当个名副其实的大师兄,不落了恩师的威名……
看着那握紧了双拳的少年,楚子苓心中的笑意愈浓了,这样开枝散叶,不也挺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了电影,更晚了,不过粗长,是不是棒棒哒
明天再校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