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晗偏头看她一眼,“你说这诗是写母亲的,可有证据?”
钱灵犀很诧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不说得很明白么?”
陈晗眼珠子一转,忽地站了起来,朗声当众道,“兄台,你方才说的有几句请恕在下不能苟同,这诗的前几句你似乎没弄清楚,现在我叫个弄得清楚的讲给你听听。起来!”
他把钱灵犀一拉,示意要她站起来说话,顿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钱小妞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这家伙,怎么这样?
可是事到如今,她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呃……那个,我听各位兄台讲得都挺有道理,只是父亲虽好,母亲也很重要吧?就好比这诗,明明说的就是母亲,你怎么断章取义,用来赞美父亲呢?”
那人一愣,“这明明就是赞美父亲的诗,你怎么说是赞美母亲的?”
钱灵犀说了几句话,胆气壮了些,当下把原文又背了一遍,略带不忿的道,“……古人说,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这夫妻本就是同林鸟,丈夫在外打拼,赚钱养家,妻子在家料理家计,侍奉老人,养育儿女,彼此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怎么能弄成是一个主子,一个奴才的关系呢?若是那样,妻子便不是妻子,而是丫头了。丈夫若是遇到祸事,为什么不从自身上先去找原因,反而要一味推给妻子?一个巴掌拍不响,哪有光妻子不好,丈夫就全是对的道理?”
钱灵犀噼里啪啦讲痛快了,却见一屋子男子瞅着她,眼神都有些古怪。心中难免有些毛毛的,这是干嘛?难道她哪里说错了?
(隆重介绍:陈晗,果然多的妈妈饰。公子摇扇,风流一笑,小生初来乍到,请诸君多多捧场。)
他这话却是对钱灵犀姐妹俩说的,见陈昆玉完全不认得自己,她把脸微微一低,拉着钱敏君进了大厅。陈昆玉也急忙跟了上来,想找陈晗说话,只是一路上有不少人跟陈晗打招呼,他也说不上几句而已。
钱家讲坛建得极大,正前方有处高台,上面摆着张长案,颇有些得道高僧讲经说法的意思。大厅正中,直面讲坛的是钱家学子们的位置,两人一张几案,用蒲团跪坐在地。旁边是给来听讲的散客留的,几案侧放,却不能保证人人有份,是以三五个人挤一张条案旁边也是常事。
陈晗带她们进来时,明明旁边那些条案都已经坐满了,却有不少人见着他来,都主动站起来招呼。
陈晗的笑容僵了一僵,故作恼色,见钱敏君有些担心的把钱灵犀拉开,却爆笑起来,“你们姐妹可真有意思!”
他这笑声略大了些。顿时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有个青年就忙忙的过来的打招呼。“晗弟,你来啦!”
钱灵犀定睛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钱湘君的初恋——陈昆玉!
当年虽然只是见过他一面,但他下巴上有颗小黑痣,让人印象很深。看他上身穿一件酱色外衣,明显不是钱家学堂的学生了。钱灵犀有些好奇。他这算是毕业了,还是怎么了?
陈晗见了他,笑意未收。却敛了一敛,“才来一会儿,对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小兄弟,请!”
却听钱敏君顿时用一种鄙夷的眼光上下扫了他一遍,然后很不屑的低声对钱灵犀说,“那他可真小气。”
钱灵犀见他这人有趣。也掩嘴一笑,跟钱敏君开起了玩笑,“表哥这意思就是说,他在外头学一些咱们学堂不教的,再来咱们家学堂偷师,学一些好东西去,这样他就两头都不耽误了。就好比今儿在学堂,你先是把自己的点心吃了。过后又把我的拿了一块去。”
钱灵犀心中琢磨,看来这陈晗应该还有点什么,否则怎么让人如此青睐?
陈晗左右扫了一眼,低声问钱灵犀,“你们可愿意和人挤一挤?”
“非也非也。”陈晗指着自己身上的蓝布长衫,“只有在你们家读书的才穿镶黑边的白衣,你看这衣裳,就知道哪些是外来的了。我自家有夫子,不过是每旬来听听讲座而已。”
钱敏君心无城府的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来?我们家的学堂可好呢!”
既是亲戚,钱灵犀便不意外他会知道她们的底细了,心中却想着那位三太太,虽然不出门,但府中的大小事情倒是留心。
跟陈晗道了个好,钱灵犀便问,“表哥也是在这里读书?”
陈晗想是知道钱敏君的底细,也不见怪,只是笑道,“就是因为太好了,我考不进啊!”
钱灵犀度其神色,却不象是如此,便对钱敏君道,“姐姐,咱们家的学堂再好,可总也要分个适不适合。天下间好的学堂多得是,你可不能因为是钱家人就骄傲自满,以为咱家的学堂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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