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敏君忙认真的道,“可我回来就还了你一块糖的!”
钱灵犀瞧还在笑的陈晗一眼,“所以你是好的,但他却是拿了就不还的。”
她这么一解释,钱敏君似懂非懂的明白了,当即对陈晗道,“那你就别来吧!”
那位守寡的三太太钱灵犀是从没见过,但想象中定是沉静之极,但这个侄儿却偏偏显得很是活跃,走到哪儿似乎都能跟人套上交情。
陈晗忍俊不禁,哈哈笑了,“那可不行,你们家这么好的学堂,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促狭的看着钱灵犀,看她又要怎么解释。
被钱敏君踩到的男子其实也不过十五六岁,略带点婴儿肥的脸上白白净净,衬得一双如点墨般的眼睛灵活之极。拿把折扇将自己鼻尖一指,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姓陈,单名一个晗字,是国公府三太太的娘家侄儿,按辈份你们该叫我一声表哥的。”
钱灵犀一笑,“只要是表哥看得上眼的人,我们挤挤又何妨?”
陈晗转过头来,老神在在的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冒出个字,“乖。”
噗!钱灵犀差点喷了。
最后陈晗带她们择了一个略靠前,又刚好在柱子旁边,不大显眼的位置。跟人介绍也只说钱灵犀二人是他家亲戚,钱灵犀很满意,觉得这人实在是挺会办事。
只是她今日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得替人做信差。坐下左右瞄瞄,瞅见邓恒了。他也很低调的夹在大群学子中间,正好与她们的相距不远。察觉到钱灵犀的注视,他很快转过头来,冲她们微微一笑,钱灵犀本想叫他过来,可看看左右都是人,便没有作声。
“你认得他?”陈晗凑过来低声问。
钱灵犀点头,“见过。”
陈晗忽地意味深长的瞅她笑了笑,钱灵犀不明白啥意思,难道他也知道邓恒的身份?
来不及细述,讲座开始了。
今日主讲的夫子姓万,正是人到中年,风度翩翩的时候,气质也极好,开的课题是关于仁孝治国的,原以为这满堂的之乎者也,定是无趣之极。可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夫子只是拿题目作一个引子,引学生来各抒己见,就象是一篇作文,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写法,而在各种不同的解法之间,老师还会有意识的引导学生来进行碰撞,在辩论中把道理阐述得更加清楚明白。
而一个题目抛出来,也不光是局限于此,在碰撞中,老师还会引导学生们把一个课题不断分化下去,就着场上的气氛和探讨中出现的火花,不断挖掘新的题目出来。这就极大的丰富了整个题目的内容,也刺激了更多的学生畅所欲言。
因为在这样的探讨中,是没有对错的,每个人的思想都会得到尊重,就看你能不能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钱灵犀原本是抱着丢人现眼。蒙混过关的态度来的,可真正把话题听进去了,反而把原先那些想法抛到脑后了,津津有味的看这么多张年轻的面孔为了自己坚信的真理而激动得两眼放光,唇枪舌箭,你来我往,实在是比上什么课都过瘾。
难怪邓恒要千里迢迢来荣阳求学,就算他能请到再好的老师。可哪里有这样一种氛围?看看四周挤得满满当当的学生们,这一刻,钱灵犀真心为自己身为钱家人而骄傲。若不是有数百年的文化积淀,断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老师和这样一群学生。
一时,就听场中议论的话题从君权神授讲到了孝道,而讲到孝道,大部分的人都都提到了以父为天,这个钱灵犀听着不大满意了。她承认爹很重要,但也不能把爹神化到家中万能的主的地步吧?娘也很重要啊!
因为全是男人,听他们很快就越说越歪。好象女人全是木头人,得由男人强权管理。教导她们听话守规矩,而有些人甚至举出若干反面典型事例,某某家宅不宁,最后因不修帷幕,治家无方影响到仕途云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全是女人的错。
钱灵犀越听越生气。末了,有人还有一句诗来总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意思就是要以全部的心感激父亲,报答父亲,至于母亲,是不必提到的。
这不胡扯么?明明是赞美母亲的诗,怎么用到父亲头上了?
“怎么,你不服气?那就站起来吵啊!怕什么?”陈晗看她越听脸色越差,低声在她耳边鼓动。
钱灵犀不当他的当,只低声跟他咬耳朵,“这诗明明是写母亲的,怎么这人竟用来赞美父亲?你去指出来,也替全天下的母亲说说话。光有爹,没有娘,哪里生得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