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天下间只剩下了我一只鲛人，宋瑞璟想要鲛珠，只能从我这拿。
我没想到他会借方程的手。
我向来知道方程爱财，即便灵力所剩无几，也是变着法子给他变些鲛人泪拿去还钱。
只是我离琼海越来越远了，仅剩的灵力要早已变不出几颗鲛人泪。
从方程不再收鲛人泪那天我就该料到，早晚有一天他会取走鲛珠，去换取我给不了他的荣华富贵。
我是精怪，自然不懂世间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
8
我一路跟着方程，果不其然看见他当着众人的面向宋瑞璟献上了鲛珠。
「此为天下祥瑞之兆，陛下如今刚刚登基便能得此物，可见是受天命庇护，天命庇护啊！」
周遭议论纷纷，赵丞相面色变了几变，才强撑着笑和众人一起道贺。
宋瑞璟恹恹看了两眼，在看到赵丞相面色有变时才稍微提起了几分兴趣。
他拿起鲛珠把玩，鲛珠散着莹蓝色的光，看得我手脚凉。
「这是何物？」
我嗤笑一声，他派亲信亲手取走了鲛珠，又何必多做这一场戏。
方程嘴唇翕动中，好半天才抬起了头。
「鲛珠。」
偌大的宫殿顿时鸦雀无声，不知道是谁起了头朝臣纷纷前来贺喜。
先是恭祝宋瑞璟得了天命庇护，又是祝贺方程立了大功，连忙提前巴结这个未来皇帝面前的红人。
只是两个当事人却仿佛置身事外，数不清的吉祥话也没能阻止他们越来越苍白的神色。
宋瑞璟挥退了众人，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一脚踢翻了方程，利刃刺破了方程的脖颈。
「是她的苦肉计？没想到几年下来她到也学会了宫中人这副虚伪的做派。」
「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那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从未过抖。
可如今却像是面对着什么可怖的事情，即便是指甲陷进了肉里、手臂爆出了青筋，依旧控制不住地颤。
「她快死了，鲛珠可以给你，但我要带她回琼海。」
一拳砸在了方程脸上，牙齿滚落在我脚边。
我这才回过了神，宋瑞璟从来没有派人取过我的鲛珠，方程也没有背叛我。
我突然觉得造化弄人。
好像所有人都从未想过要我死，但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却又件件直取我性命。
世人皆知鲛珠是世间至宝，却不知它对鲛人来说也一样。
每只鲛人一生只有一颗鲛珠，取珠鲛亡。
这次我是真的死了。
方程带我回不了家了。
9
宋瑞璟不知道又打错了哪根神经，执意说方程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砍断了方程一只手，压着他到了冷宫，直到宫门前眼中还是未散去的怒火。
「诸熹，若再有下次，我不会轻易放了他。」
自然不会有人再理会他。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展，只是在那一刻我突然希望宋瑞璟就此作罢，随便找个借口打方程走，最好永远都不要靠近这个地方。
或许再过不了多久，在酷暑下我的尸身会腐烂，会被别的动物当做美食饱餐一顿。
等他们现时，我已经失踪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自己跑了。
而不是让方程知道，是他亲手杀死了我。
只可惜我已成了亡灵，生前拦不住的人死后更是拦不住。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宋瑞璟搭上了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院中无人清扫，昨日酷刑之下留下的血迹在地上干涸出一滩滩丑陋的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