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苏润气喘吁吁,咬牙跟在蕉娇身后。蕉娇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停下来,“先休息吧。”
苏润瘫倒在地,他喘了一会儿,拿出一瓶水递给蕉娇,蕉娇注视着他干燥的嘴唇,没有接。
“干净的。”苏润说。
“我不用。”她一路上已经吸汲了很多雾水。
苏润喝水,蕉娇身后的根丝扎入土里,瞬间绵延数里。
“拍照是为了什么?”蕉娇问。
“一种留存和证明。”苏润回答,“比如我们今晚如果拍到桫椤,就可以证明叹囚山有桫椤,我们记录它的数量和生存环境,拿给更多人和更有力量的组织看,告诉他们这里有非常珍贵的植物,它们存在的时候恐龙也存在,它们记录着地球的历史,我们需要保护它们,然后就会有更多人和更多组织保护它们。”
“你知道它见证过恐龙灭绝?”蕉娇瞳孔扩了扩。
“桫椤树三亿年前诞生,恐龙两亿年前诞生,桫椤树至今还还存在,恐龙六千五百万年前就灭绝了——这样说,它们确实见证过恐龙灭绝。”他看着脚边的草,欣赏,肯定,痴迷。
“你觉得它们厉害?”蕉娇看着他。
苏润一笑:“当然。它们古老、强大、美丽,在亿万年的地球变迁中依旧存活,它们是了不起的物种。”
蕉娇笑了。
苏润脸红了红,“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傻话?”他身边的朋友都不爱听他讲植物史。
蕉娇摇头。她曾经默认万物性灵,彼此心意相通,各自存在、生长、循环,植物们有生命是一件不需要强调的事。可是人好像不这样想。
“需要多少?”
苏润一愣,“什么需要多少?”
“濒危物种,需要多少叹囚山就能被保护?”
“当然越多越好……”虽然觉得蕉娇问得奇怪,但苏润还是解释道,“是有几种情况的——第一种,如果只有一个物种,那就需要数量形成规模,国家就会设立此物种专有的生态保护区;第二种,如果有很多很多物种,生态链完整,就会设置森林保护区。这两种都会划定禁采禁入区域,还会设立保护站、研究中心,会有护林者定期巡山……”
“听起来不错。”蕉娇眯了眯眼,身后的根丝源源不断朝深处爬去。
“希望我们今天能拍到桫椤吧。”
蕉娇的根丝在数里外钻出地面,独脚怪们刷地睁开眼睛——
“我带人上来了,你们往里挪点儿。”蕉娇说。
独脚怪们怪叫几声,乌泱泱站起,一跳一跳消失。
“桫椤树,光叶蕨,萼翅藤,你们出来晒晒月亮……”
一些稀稀疏疏的响声。
“蓝果树你长低点儿……”
“大蛇你今天别出来好吗,乖乖睡觉……”
“虎仔你也别动,我们不去你家……”
“山里的小伙伴都出来玩哦,咱们等会儿大合照……”
“走吧。”蕉娇突然笑眯眯,“咱们再爬五公里。”
苏润看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开心,“你很喜欢桫椤?”
“当然。”
“为什么?”
“因为它们见证过恐龙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