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清了思绪,这是我过门第三年,尚景好不容易在我的呵护下长到三岁,却突然了病,昏迷不醒。
太医院的院判更是直言不讳,让我准备后事。
在这人仰马翻的时刻,我的暗卫从蜀地请来了云中老人,他说尚景从娘胎里带了毒,得以毒攻毒才是。
不过此法凶险,尚景又年幼,他只有两成把握。
徐玉珠当场便叫骂了起来,说我作为继母,容不下原配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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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了养活尚景,多少珍稀药材流水般地往他那里送,为此掏空了我的大半嫁妆。
到头来不过留下一句:继母恶毒,不能容人。
之前我顶着全部的压力,拍板同意了云中老人的以毒攻毒之法。
结果尚景醒过来之后,居然一改之前的孱弱多病,身体越来越健壮。
可是这次么?我绝不会再那么好心,再养出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来。
我斜眼睨着,七岁的尚芸依偎在徐玉珠怀里,满脸怨毒。
从前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我占了她母亲的位置,想着等她大些便会懂得我的好,却原来她早就恨毒了我。
我沉吟道:「此法太过凶险,先生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云中老人捋着胡子,遥遥一声叹息:「还有一个保守的法子,只是治标不治本。若夫人同意,老朽愿意一试。」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房里终于传出一声小儿啼哭。
徐玉珠松了口气,冲进屋里,搂着转醒的尚景。
云中老人退出来,对我言明道:「这小儿先天不足,生来迟钝痴愚,不曾开智,若用以毒攻毒之法,想来有救,倒是可惜了。」
他说得一点没错,后来的尚景是多么机敏聪颖。
可他痴傻时,尚且纯真善良,懂得维护乳娘,孝顺母亲,怜惜弱小;一旦他开智生慧,便成了自私自利的一匹恶狼,不明是非。
他所喜爱的,便绞尽脑汁地百般维护;他所憎恶的,便恨不能咬下一块血肉来。
我向着云中老人盈盈一拜,感激道:「先生大恩,顾皎没齿难忘。」
我命人奉上重金,云中老人却摆摆手,背起药箱与我告别:「昔日安国公对我有恩,此番不过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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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的潮水涌来,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骤然破碎,我的身体一轻。
耳边有数不清的哭声。
我睁开眼,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提着剑破口大骂着外边的人:「人还没死,你们在这里号的什么丧!」
这声音有些熟悉,我不确定地唤道:「哥哥?」
他的身体一僵,然而转过来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见我醒来,他急急奔到我榻前:「皎皎,你真是吓死哥哥了。」
果真是哥哥?
见我怔愣的模样,他后知后觉,伸手从脸上揭下来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我又惊又喜:「哥哥,你们当真无事?」
他答道:「我和父亲,还有你的嫂嫂侄儿,我们都好端端的。我们从京城到岭南,一路遇到的暗杀无数。」
他将他们流放途中遇到的事情一一与我道来,我听得心惊肉跳。
「后来我们索性金蝉脱壳,假死秘密回京。」
「倒是你,」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父亲让你隐忍,你又沉不住气。」
我亦有些委屈:「你们什么都不曾交代给我,只留下口信,叫我徐徐图之,叫我忍耐。姑母表哥被废,你们又被流放,偏我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连连告饶:「这也怨不得我,谁叫你是顾家人里脑子最笨的那个。」
我白了他一眼,又道:「我杀了七皇子,这下好了,咱家没完也得完了。」
「完不了,你杀的那个不过是个冒牌货。」他冲我晃了晃手里的人皮面具。
「那天的七皇子也是易容?」
哥哥解释道:「对,他生性多疑,那么多次暗杀都能被我们躲过,自不信我们会那般轻易地死掉。」
「所以他借机来试探我?」我冷笑道,「可惜我一无所知,甚至还打算和他同归于尽。」
「谁能想到你那么虎?」哥哥轻嗤一声,「不过这次也算歪打正着。」
「而且我的反应更说明,你们当真死了。」我思索了一番,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七皇子他为何不杀我泄愤?」
反正顾家再无翻身可能,他为何不直接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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