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眸,几乎想祈求:「你反了吧。」
哪怕是为了自己,你就自私一点,行吗?
她似有所感,回身看我,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她朝我挥挥手,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高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我喉头一甜,终究是颓然跪地。
我渡不了你,甚至也渡不了自己。
13
听说霖竹郡主被封为了镇国将军,战事吃紧,她连夜启程,去往边关。
她走的那晚,我在院中枯坐了很久。
皈依多年,我一直恪守戒律清规。但是在夜风吹过的时候,我忽然很想饮酒。
夜半时分,我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寺门。
站在京城最富有的皇商府前,我叩响那扇气派的大门。
家主白佑言得了通报,急匆匆出来迎我。我取出一块白玉,交给他。
「当年白家主承诺,凭此白玉,白家会答应一个条件,可还作数?」
白佑言忙不迭点头:「自然作数的!大师有什么要求,白家自会举全家之力做到。毕竟当初我们白家全受大师庇护,才有如今的家业。大师若要,白家散尽家财也无妨。」
我垂下眼,朝他双手合十:「小僧确实有所求。」
白佑言连连摆手:「大师但说无妨,何须客气。」
我拨弄着佛珠,语气歉然:「小僧想烦请白家主购置一批粮草,一月之后送往边关,至于所需钱财,稍后自有人会送来。」
白佑言看我的眼神瞬间敬畏起来:「这等小事何须大师出钱,白某办事大师放心。大师心怀天下,我定当不遗余力。天下兴亡,我亦有责。边关粮草之事,尽管包在白某身上!」
心怀天下?我心底微微一哂,我心里从来没有天下啊。
但我没有多说什么,朝白佑言行了一礼,离开白府。
千两黄金可换多少粮食衣物呢?我细细打算着,想来够苏钰竹的十万大军支撑三个月。
那时……该回来了吧。
回寺的途中,我在半山腰停下。
「施主何必暗中跟随,还不现身?」我捻着佛珠,心中无悲无喜。
身后的人从暗处走出,打量着我,哂笑一声:「你这和尚,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我抬眼看向来人,他一身天青色长袍,袖边的暗纹已隐隐透出几分贵气。
我朝他打个稽,听他道:「在下孟还舟,了尘大师,久仰大名。」
孟还舟,左相嫡子,前段时间和苏钰竹一同去往玣州剿匪,也失踪了月余,如今也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我没有答话,只又朝他还了一礼。
孟还舟也不急着议事,而是细细打量着我,而后爽朗一笑:「难怪,难怪。了尘大师这般仙人之姿,难怪会叫阿竹如此念念不忘啊。」
他对我似乎有种莫名的敌意。我心里漠然地想。看眼孟还舟,冷不丁开口道:「孟公子应当知晓,霖竹郡主此去——九死一生。」
孟还舟的笑倏地消失了。
他盯着我,语气冰冷:「你想说什么?」
我勾了勾唇角:「左相府养了多少私兵,多少暗卫,想必孟公子是了如指掌。」
孟还舟的脸色在听到我的话后,难看到了极点,而我在他作之前微微一笑:「孟公子,可有兴趣,同小僧做个交易。」
他的眼神都变了,神色变幻了几瞬,沉默着跟了上来。
我凝望着黑沉沉的夜色,晚秋的风迎面一吹,我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
师父说得对,我有私心。
毕竟苏家,没有合适的新君。
只有忠臣。
14
苏钰竹去了一个月,边关捷报频传。听闻异邦被逼退了数十里,异邦新王亲至军营,都未能讨到便宜。
消息传回京城,百姓都喜气洋洋,苏钰竹在民间呼声渐高。
但西南的几支叛军队伍依旧蠢蠢欲动,看其动向,似是想趁京中无将而乘虚而入。
只是可怜君王无心朝政,夜夜笙歌。
我拢了拢袖口,一只白鸽从窗口飞进来,落在案前。
我取下白鸽脚上的字条,看着锦帛上的消息,松了口气。
孟还舟派遣的暗卫已经去往边关,我只需等些时日,待边关传来我想听的讯息,就可完成我和孟还舟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