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伐雀跃,看得出来心情非常愉悦。
「小师父,又见面啦。」她坐在石凳上,眉眼弯弯。
我温声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可是与家人走散,误入后院。」
她眼珠转了转,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
我只当没看见,听她说道:「是啊,了尘师父。我和我的婢女走散了,遍寻不见,误打误撞来了这里,才看到小师父。」
我垂眼:「既如此,小僧便引施主回前堂大殿。」
说着我就站起来,抬手欲指。
她急忙道:「哎!等等!」
我便静静看着她。
她与我对视几息,终是泄气般移开目光。
「了尘小师父,我是故意避开人寻过来的。」她揪住自己的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来两次都未见着你,便想来看看你……」
她在我的注视下声音渐渐小了,沮丧地低下了头。
我一时有些沉默,手指无意识地一颗一颗抚过念珠。
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沉默,回过神后,我淡淡一笑:「起心动念,皆为虚妄。」我这么说道。
她目露迷茫。恰在这时,明海赶来,冲她施了一礼。
我朝明海微微颔:「麻烦了,送这位施主往前院去吧。」
明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随小僧来。」
她眉头一蹙,我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但是这戾气很快消失不见。
「好,了尘法师。」她落落大方地笑着,「今日确是我失礼了,来日再来向你赔罪。」
我只垂,并未看她。
只是待人远去,我看着刚刚为她倒的茶水,难得地想皱眉。
但终究叹了一声,将那茶杯举起,茶水洒下,沁入泥土。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3
我又开始在大殿前诵经,也时常给香客答签解惑。
只是那个明媚张扬的人却是许久不来了。
将军夫人倒是每月都来祈福,次次虔诚地跪在佛前,与世间其他善男信女一样的诚心姿态。
只是不知世人这般,心里又有几分真假。
夜间观星,我不知怎么想的,一时兴起,给苏家那位钰竹县主卜了一卦。
我没算别的,只是看了她现如今身处何地。
卦象显示,她竟不在京城。
我摩挲着白玉棋子,实在想扯出一个悲悯的笑,但夜风吹得我嘴角僵硬,只得作罢。
末了,我把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捻回棋盒。
第二日,我向师父辞行。
师父没有阻拦我,只拨弄着手里的念珠,念着佛号。
我离开寺门时,师父在我身后说了一句:「此去修行,莫乱本心。」
我回头施了一礼,慢慢往山下去了。
一路往西,一日便出了京城。再走半月,便已到达湶州。
湶州四面环山,但靠有运河,故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但与湶州相邻的玣州则不似这般。
玣州山地环城,常年无雨,又无河流途经,百姓生活十分艰苦。但身为南北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商贾来去,倒也算热闹。也因如此,玣州地带多有山匪。
官府年年剿匪,但也不见成效。而一月前,朝廷下达诏文,派遣一干精锐前来,势必剿灭山匪。
而其中的副官,就是苏钰竹。
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我抬眼看天,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我再往前走了半刻钟,刚好寻到一处废弃的小庙。
庙前的牌匾已经破旧,加之天色已晚,我并未深究。只简单打扫了一番,升起火堆,便坐在原地打坐。
不多时,我听到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小庙的门被猛地推开。
小门本就残破不堪,听这声响,大概是完全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