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我。
是方才在船上衣衫湿透的我。
不复平常的意气风。
看起来弱质可怜,楚楚动人。
一身绯色的官袍衬得脸上像染了胭脂一样。
我执笔的手顿住,笔尖的墨落到画上。
苏殷巡的笑意微收:
「怎么?做不出来吗?那朕就要怀疑,爱卿的状元之才,是否名不副实了。」
我将手中的笔放到一旁,解释:「是微臣不才,只是可惜污了陛下的墨宝。」
他冷冷地看我:「算不上可惜。」
我心跳如鼓擂。
伴君如伴虎。
此言诚不欺我。
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似乎被取悦到,又笑了笑:「这画赏你了。」
我不敢犹豫,从他的手中接过,垂谢恩。
11
许是这日的水太寒凉,回府以后,我便染了风寒。
然后做了一场梦。
梦到建安二十五年的雨打芭蕉,石上青苔。
一场洪水突然淹到了我的家乡。
害得我亲友皆亡,流离失所。
那道声音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是很清润好听的少年声音。
他问我:「你去过京都吗?」
我眨巴着眼睛,紧紧捏着手中的饼:「那是什么地方?」
他失笑:「能让你青云直上,吃饱穿暖的好地方。」
12
沈从章带了很多厚礼来看我。
一道来的,还有嘉敏郡主。
他满怀歉意地看我:「那日是我拖累你了。」
我其实很想劝他,往后行事应当收敛一些,可想到他的脾性,到底还是没开口。
嘉敏郡主跟沈从章算得上熟识,在一旁搭腔:「知道拖累了人家就备这么点礼?我可听说,你上个月才得了一块红珊瑚,那个才行。」
沈从章不乐意地撇撇嘴,又看了我一眼,颇为神秘地开口:「那可不行,那是准备给我未来夫人的聘礼。」
「你要娶妻了?哪家的姑娘?」
沈从章满不在乎:「还不知道。」
嘉敏郡主哦了一声:「你好没意思,不过我听说,陛下要选妃了。」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不自在地补充道:「我还听说,陛下点了名让你来负责这桩事,圣旨应当不日就到了。」
我将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不动声色地点头:「好。」
苏殷巡的旨意下得很快。
他登基三年,后宫一直空置,此次大选,但凡府上有适龄女子的大臣,都在铆足了劲往名单上塞人。
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极难抉择。
而我才为官没多久,负责这桩事,其实是很力不从心的。
有同僚隐晦地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苏殷巡。
我说没有。
可我心里却很清楚地明白,他对我,的确算是另眼相待。
因为那日落水以后,我也曾多方打听过,当今陛下是否有为臣子作画的癖好。
答案只有两个字。
从无。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