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边关潜伏过一年。」
「那你大可告我,讨得奖赏。」
我讪笑:「奖赏?能生死人,肉白骨吗?」
我低头在他耳边道:「不能的话,还有什么奖赏值得牺牲张将军?」
他耳尖浅浅地颤了下。
我欲帮他处理下伤口。
他躲了几下,和衣而睡。
哎,不睬我,过几日就知道苦的了。
听说这人被俘百日,常不服管教,还敢和邬于作对。
邬于是咱草原汉子里最阴险的,当年没抢走我妹妹,至今到处寻我麻烦。
没过几日,他昏迷着被抬回来。
浑身青紫,几处血淋淋的伤口,衣襟都染透不少。
我点灯熬油,细细为他伤口清理,上药。
半夜他恍惚醒来,点星眸有摇曳火,目不转睛盯着我。
毡帐静默如水。
我处理完,才轻轻道:「为你清理伤口,是不想你风邪入体,毁了身子骨。」
他的唇干得皴了,哑着嗓子问:「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我哄他:「你是我的夫,鞣夷女子的夫是神。」
他只言未语,睫羽阴翳,判不出神情。
我细谨地给他脸颊涂药,两人咫尺。
他又道:「我是你第一个丈夫吗?」
我点点头,他是挺了解鞣夷,鞣夷女子改嫁万分容易,一生几个丈夫不出奇。
「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鞣夷确不太讲究贞洁。
我难得有点不自在,垂眸看他伤口,微不可察
地点头。
我觑他一眼,他双眸印着我,辨不清情绪。
烛火一阵噼啪,就灭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荡开:「既是大丈夫,便会对你负责。」
真守旧,也真把自己当回事。
毡帐太暗,他瞧不见我扬起的嘴角。
3
张凫燃是朵皑皑霜雪下的雪莲,骄矜自恃。
雪莲固然高冷难寻,可也最易心软。
邬于一个大王座下左骑将,哪里有闲情常找俘虏麻烦?
——不过是我寻王妃帮的忙。
王妃耶于月是我的亲妹,族里的绝顶美人。
浓眉大眼,只皮肤白皙似阿娘,眉眼全是鞣夷人特征。
我寻她时,她已有身孕五月,戏谑道:「骁勇善战的诃年,还求我背后使阴招?」
我大咧笑,但我知道,只要我知会的,她都会做。
她确也是做了。
即使得不到阿月,邬于也唯她马是瞻。
此举是让张凫燃更相信我。
他将养几日,都是我伺候他的。
忙前忙后,旁人都觉奇了,凶猛的男人婆嫁人竟转了性。
他不似前段时日的冷漠,我问他答,不再不搭理人。
其间,英儿也总来寻我玩。
张凫燃的倔脾气、傲性子,终在休养好身体后,偃旗息鼓。
我为他编了辫子,穿上绣鹿纹的骑马袍,凛凛雄姿,威显有力。
他安生地听令,喂马、劈柴、修葺,我给他寻了马倌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