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淫。
二字一出,不只刘文吉呆住,就连春华都跌坐在地,脸色苍白。
刘文吉低头看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孩子,暮岳抬头,眼中尽是对他的恨。刘文吉恍惚,心想自己一心为了让他当皇帝,他为什么要恨自己。
刘文吉再看向成安,看向大臣,看向言尚,看向暮晚摇。
他们冰冷,淡漠。
眼中都写着他该杀。
刘文吉跌宕后退,手扶着剑不肯倒,他哑声高吼:“我何错之有——”
言尚打断:“你大错特错!”
刘文吉怔怔看去。
见言尚向他走来。
“你错在谋杀皇帝,将错推给原先的太子。
“你错在与敌勾结,里通外国!你和先帝一起害死了数十万边关将士,害死了一国宰相,害死了无数肱骨之臣……你让大魏风雨凋零,百姓苦难。
“你错在杀罗修,错在一开始就包藏祸心,错在越走越歪,越走越狠毒。”
言尚一字一句,步步上前。
他语气激动,目中甚至染了水雾。而他话头一转,轻声:“我也有错。”
他道:“我错在早早现你不对,却总想着给你机会,心想你不是天生恶人,你还能回头。我错在对你心软,错在……早早不杀你!
“我早该杀了你!早该结束这一切!”
刘文吉愣愣地看着言尚。
他忽然弃了剑,语气哽咽:“这都是你的错。我对你那般好,我在宫里一直关心你,你却从不回头看我。当日先太子谋反,先秦王谋反,密的援兵迟迟不到……你还是瞧不起我,还是不把我当朋友。”
他哽咽:“你还是不信任我。”
言尚闭目。
暮晚摇脸色有点儿白,神情有点儿懒怠。她却握住言尚的手,转向刘文吉:“你罪大恶极,到头来只怪我们对你不够好。这天下都负了你么?”
她和言尚不同。
她永远凌厉尖锐:“做错就是做错,莫给自己那么多借口!”
刘文吉看着她。
刘文吉点头:“杀皇帝,通外国,诱皇帝堕落……还有呢,怎么不说了?公主殿下?我的罪,你怎么不说干净了?”
他大笑:“说不出来是不是?因为你也有心是不是?你也不想让你的人……你的人……!”
他突然失声,他整个人呆呆地站着。然后他颓然倒地,被人从后抱住。
所有人看得清楚明白,一把匕从后扎入他的心脏。他倒下去,全身痉挛,他不想回头。
而春华满脸是泪,抱住了他。
她崩溃到极致,自己也快要疯了。她痴痴的:“你还错在,和后宫妃子苟且。”
刘文吉倒在春华怀中,他眼中失神,胸前流血。春华眼泪滴在他脸上,她握着匕,她自己手上也渗着血。她再用那匕,刺入自己的心脏。
暮晚摇目中一缩,向前:“春华!”
暮岳尖叫:“母妃!”
从来柔弱的春华,第一次高声大喊:“谁也不要过来!”
她抱紧怀中的刘文吉,哭泣起来。
她自进晋王府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如同泡在泪水中一般。她整日在哭,永远在哭。她人生的苦太多,而她自己又太柔弱。
爱不得爱,恨不得恨。
儿子用异样眼神看她,主母用厌恶眼神看她,先主用很不成钢的眼神看她。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好。
春华抱紧自己怀中的刘文吉,她哭得厉害,从没有一次哭得这么厉害。她哆哆嗦嗦地去抚摸他胸口的血,她又颤抖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进王府……一切都会不一样。
“文吉,文吉……是我害了你,是我误了你。
“阿岳,我知道你恨我与一个太监苟且,恨我背叛你父皇。你没有告诉你父皇,没有告诉皇后,我感激你……但是文吉不是一般的太监。他是我的爱人,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是我唯一的爱人!我在进你父皇的府门前就有他了,我们根本不是背叛你父皇。
“是你父皇强要的我,强拆散了我们。我是为了生下你才这样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文吉。
“殿下、殿下……我让你失望,我知道文吉做了太多恶事,死不足惜。我只求我们死后,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不想、再不想和晋王、和皇帝在一起了!我再不想那样了!”
她悲声痛哭,抱紧刘文吉。刘文吉怔怔的,目中的阴鸷却渐渐消失。他死前听到了她的心声,他终于有些释然了。
刘文吉心想,那就……这样吧。
他遥遥地想到那一年的冬日暖阳,惊鸿一面,她立在言家,回头对她一笑。
他目中噙了泪,喃声:“相亲勿相忘,努力爱春华……”
他手颤抖地向上伸,想最后摸一摸她的脸。她低头将脸埋下,肩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