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仑早已做好了部署,徐伯礼只算是主动跳了出来。
如果他不大喇喇地伸手要钱,在怎能拿全国的军队来威胁朝廷的安危?
如果他不拿军队出来说事,怎会牵扯到禁卫军副总指挥使张敬尧劫库一案?
如果他不推卸对禁卫军的管理责任,怎么会被冠以失察、渎职、御下不严的罪名?
他徐伯礼不倒,兵部尚书的位子如何能腾得出来?
这兵部尚书的位子腾不出来,叶仑如何推进掌握大秦帝国军权的计划?
徐伯礼,必须要拿下,拿下徐伯礼,失去对军权掌握的雪嵩,必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叶仑此刻,更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较量,雪嵩的报复,也许说来就来。
对于任何朝廷来说,兵权和钱粮,是支撑朝廷运行的两大最重要支柱。
所以,户部和兵部被谁掌握,那才是手里最有份量的砝码。
但雪嵩这个老贼,能独揽朝政这么多年,其手段之刁毒,心机之深,是万万不能轻视的。
机会只有等,就像收拾这徐伯礼一样,只要他跳出来,那就有漏洞可掰开,掰开漏洞,才能让里面的败絮露出来。
叶仑在等雪嵩出手,他一出手,便有了机会,可以顺势把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安排给自己要用的人。
眼下徐伯礼已经被拿下,只能以静制动等雪嵩出手,思谋已定,叶仑又翻看早上司礼监送过来的奏折。
监国时期,虽然说替圣上行政,但完全还无独立权限审批,这个得由和内阁一起决议。
但这些,并不妨碍通过各种奏报来了解政务,了解这个国家各地的大致情况。
呈给叶仑的,都是内阁已经批了意见的一部分,待叶仑翻阅过后,司礼监会拿回去后加盖朱印,然后按照内阁的批示按部下。
今天转送的这些奏折,不看便罢,翻看了之后,引得叶仑的心里是分外的不轻松,棘手的事情,一桩接连一桩。
晚膳在旁边的桌上已经凉了,昭明点起了灯烛,他却不敢催促太子用膳,俪珠烧好了泡脚的热水,叶仑却依然顾不上这些。
“太子爷,膳食凉了,奴才让膳房重做一些,您想吃点什么?”
昭明轻声道。叶仑抬头,张口说道:“尉迟建可在?”
昭明急道:“太子爷,奴才这就去喊尉迟侍卫,您先吃些点心垫垫,膳房很快就重做些上来。”
叶仑摇摇头,端起眼前邀月刚添的热茶汤喝了一口。
“太子爷,点心很酥的,奴婢刚拿过来的,还热着的。”
邀月把两盘茶点,往叶仑的面前推了推,然后拿开叶仑刚放下的卷宗,怕被蜡油滴脏了卷面。
夜已经深了,整个东宫殿,只有北书房还灯火通明。
太监昭明、元鱼,宫女俪珠和邀月,这四个人寸步不离,一直侍奉在叶仑身边。
寝殿与北书房接壤的执事房里,包括尉迟建在内,还有那四名侍卫,是白天黑夜轮班值守着的。
东宫殿其他区域,则由千户刘丰带的一百锦衣卫排班执勤。
“卑职见过太子爷。”
是尉迟建到了。叶仑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说道:“奏本又呈灾情,北地暴雪大降,南地又是冰凌天气,北旱南涝的灾情还未赈济,这新的灾祸又到了,百姓的日子雪上加霜,遍地难民如潮,甚至易子相食,我神州大地饿殍遍野,这和人间地狱有何差别?”
看着眼前的尉迟建,叶仑问道:“你是锦衣卫和大内密探的实际掌控人,眼线遍布天下,本殿就想知道,南北各地的灾情,究竟已经严峻到了何等地步?”
尉迟建闻言,心头一震,他能感受到太子心头的那份沉重,但这份压力,明显地倾斜在自己身上。
“太子爷,容卑职半夜时间,明早卑职再向您详禀。”尉迟建只有这样,连夜召集人马搜集信息。
“好,知道个大概也成,起码哪个郡、县灾情的具体程度有有个相对排比,不然本殿无从合理放赈灾钱款。”
叶仑说完,就摆了摆手。
……
夜已过半,秦风楼上,三楼那间最大的茶厅里,空气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灯烛通明的茶厅,尉迟建的一张脸铁青得就像灯影,眼前垂头站着成十名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男子。
“为何此时才报?”尉迟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站在最前面的一人答道:“回大人话,各地灾情报来已有几天时日,只是属下们最近忙于东大营那边的动静,故把地方递来的信息暂且压了下来。”
“灾情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尉迟建又问。
“大人,北方流民四处逃难,只是口粮问题,但……”
“但什么?”尉迟建几乎咆哮起来。
“但南方有些郡县,前遭水患,灾民没有及时被安置,后有冰凌天气肆虐,无居无所无粮的地方,已是百里难见活人。”
“灾民所经之处,树皮、草根都啃食干净,甚至有些地方掘土而食,又导致灾民腹胀而死。”
“流寇四起,饥荒逼得灾民成匪,为了活命,毫无道德廉耻,毫无律法敬畏,食尸者都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