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金戈闻令,心头一震,他本能地想抬头用眼神询问父亲。但一触道叶仑那寒星四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把头又低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太子有的是锦衣卫来执行命令,而太子把这命令却下给了他,这是明摆着向他岳家要投名状。
“末将遵命!”单腿跪地的岳金戈,应答、起身、拔刀、抡圆了斜劈一气呵成。岳金戈没多少时间去想,他忘了眼前虎视眈眈的近万名禁卫军,他只记得太子那临危不惧的眼神。
随着一腔人血的喷溅而出,滚落在地上的那颗脑袋,还睁圆了眼睛张大着嘴,似乎不相信真的有人敢砍他的脑袋。
度快得,张敬尧的喉咙里的“且慢”二字都没来及喊出,部下柴桐的人头就已经落地。叶仑眼睛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这一丝,他冰冷地问道:“怎么?张大人对本殿砍了你的部下有意见?”张敬尧都目光,碰到太子凌厉的眼神,心里马上一颤,他知道,如果稍有不慎,不等身后的众将士冲上来,他的脑袋,也就是第二个被挂上旗杆的示众之物。“回禀太子殿下,柴桐,他忤逆犯上,该杀!”
尽管张敬尧答得言不由衷,但是叶仑的目的达到了,他满意地收回了那令人胆寒的目光。可没等逢场作完戏的张敬尧松口气,就听到叶仑又缓缓问道:“张副指挥使,你驻军此地,方圆百里皆为禁卫军驻军演练区域,朝廷在此辖区内丢失赈灾钱款三千余万两,作为驻防此辖区的驻军,你可知这笔赈灾款的下落?”冷不防这么一句,让张敬尧浑身的血都凝固起来,就连这东大营东南驻军区的空气,此时都凝固起来。这事万不能认,之前妥协,无非就是大不敬之责。而赈灾钱款,那是上万人头落地,血流成河的惨烈画面,让人不敢设想。张敬尧双眼一闭,又睁,心一横,头皮一硬,咬牙说道:“末将,不知。”“很好!”叶仑说着,就翻身下马,跨前三步,立在岳金戈身边,一把抽过岳金戈刚砍过柴桐脑袋的那把佩刀,把刀架在了张敬尧的脖子上。“本殿再问你一次,你,可知?”叶仑的声音,冷到了极点。那些在前面跪着的兵士们,也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武器,只是苦于无人号令。叶仑身后的一百锦衣卫,马上散开在叶仑左右,拔出腰里的佩刀,形成一个半圆形保护圈。叶仑毫无征兆地突然难,让猝不及防的禁卫军们大惊失色,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一触即的状态。没人注意到,在离叶仑比较远的兵士里面,有部分兵士,悄悄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弓弩,扣上箭簇握在手里。叶仑身后的岳万钧,压根也没料到太子会来这么一手,惊得他后背汗毛耸立。叶仑身边,被抢了腰刀的岳金戈,此时双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叶仑此举,是手里的单刀,面对着的是近万禁卫军,而且这些都是张敬尧麾下的兵马。在这东大营东南门驻军区,张敬尧的影响力,比名不见经传的太子要大百倍千倍。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激起这近万兵马的哗变,那后果……正在岳金戈六神无主的时候,岳万钧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场上要是巨变,带太子离开。”这一句交待,岳金戈瞬间感到,他们已经陷入一场千军万马的包围圈,大秦帝国的剧变,也许就在这一眨眼间生。那些被握在手里的弓弩,在人群里被缓缓举起来一些高度,箭簇对着太子的方向。没人知道,从各个角度瞄过来的弓弩,足矣五六十把之多,但那些跪着的千户和管带们的后背,也正被箭簇瞄准着。刚才被惊了一身冷汗的张敬尧,被太子的刀架在脖子上以后,反而冷静了下来。面对太子的狠辣,他觉得这太子就是个毫无头脑的易暴之人,任何人都会判断风险,而这太子,就视眼前这近万禁卫军而不顾?“太子殿下,这是何意?您吓着末将了!”张敬尧翻起眼睛盯着叶仑,淡淡说道。目的就是像揭穿了一个恶作剧一样,让自己和太子,都由此有个台阶可下。要是这时候太子收回了刀,说些威胁,或者不疼不痒的话,此时就可以收场。恰恰相反,事与愿违,叶仑真像个不计后果的浑人,不但没有收回压在张敬尧脖子上的刀,反而手上力道一紧。那血迹未干的刀刃,直接切进张敬尧皱褶遍布的脖肉里,一丝更加新鲜的血就在平端着的刀面上,滚成了血珠子直沿着刀尖,滴在张敬尧胸前的将袍上。“本殿再问你,那笔赈灾钱款的下落,你,可知?”
事情已经酵到这种境地,已经是无路可退,张敬尧钢牙一咬,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不成?”话一出口,叶仑不怒反笑。这一笑,笑得张敬尧心里方寸大乱心惊肉跳地打起颤来。当四目一对的瞬间,张敬尧察觉到了太子眼神里,已经透出了凌人的杀气。这一瞬间,张敬尧突然醒悟,太子,不是在耍横,也不是在当众逞能要挽回被怠慢的面子,而是要他的命。反抗、求饶,都已经晚了,只有察觉乍现的杀机没晚。张敬尧胸膛一挺,喉结一动,刚要张口……可这时候,银光一闪,快得就像闪电,一股血箭直接喷射出来。也许,就在那一刻,张敬尧蓄动了全身的力量,才导致胸腔里狂喷而出的血,把自己的一颗脑袋冲得朝天而起。呯!那颗冲天而起的硕大脑袋,随即就掉在地上,砸得一片地上的尘土四散开来。没人知道,那颗脑袋上还在半张着的嘴,是想告饶?还是交代赈灾钱款的下落?还是一声令下揭竿而起?
这些,都已成迷,没人知道真相。事已至此,更没有人去求证,那半张着的嘴,究竟在刚才想喊出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