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仑没有说话,只是重量点了一下头,算是知晓。
然后,叶仑面向岳珏,朗声说道:“定情信物,小姐已经查验无误,公子我择日迎娶就是,眼下还有些俗务缠身,不便久留,望小姐海涵。”
言毕,便和刘丰匆匆下楼。
待叶仑离开,在座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们,慌忙起身,纷纷溜下楼去,居然连招呼都没向女神打一个。
雪如阳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草草地向岳珏一拱手,算作施礼告辞。
众人就像风一样离去,只剩岳珏独自一人,立在琴台旁边愣。
“姓嬴,名破虏。”
缓缓的语调,这五个字,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即便是眼高于顶,视天下才子如无物,无一人可入她眼的岳珏,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切都不难解释,瞬间明白过来。
狂妄歹毒的刑部侍郎之子,下场如被屠狗,一声轻哼“砍了”二字之下,瞬间人头落地。
也明白了,在权倾朝野的辅国大臣雪嵩之子面前,他依然视若无物,更没把这一干都城的权贵朱门之后们正看一眼。
她这才想起,之前故意刁难时,提出的那四条几乎无人能及苛刻条件,竟然如此严丝合缝地一一对应起来。
天意如此?她,此刻间,芳心一片大乱。
风度气质,文治武功,财势地位,品行胸怀天下。
试问,如此持有,天下何人能及,天下谁人敢比?
他,破虏,才是大秦帝国,最为尊贵的第一公子。
湖面烟波散去,整座近月阁,安静得只能听见蜻蜓振翅的声音。
无人欲求一见的岳珏,却兀自羞红了脸,离开琴台,倚在扶栏上望着粼粼波光怔怔呆。
离开近月阁的叶仑,坐上车驾就赶回东宫殿,进入北书房后,即刻对紧跟了进来的刘丰说道:“细禀。”
刘丰上前,又施一礼,禀道:“卑职得大司马尉迟大人令,向太子爷禀报东大营情况。”
“讲!”叶仑道,似乎不喜过多客套。
“太子爷,外城郊区皇家猎场外围东大营,东南片张敬尧驻防区,突然关闭两门,张敬尧所部兵士,甲胄上身,刀剑在手,该辖区进入战备状态。”叶仑闻言,眉头一紧,但没言语。“尉迟大人让卑职禀报太子爷,说他分析,张敬尧有所察觉,应该有转移赈灾钱款之嫌疑。”刘丰又补充道。“去镇国将军府,宣岳万钧、岳金戈父子来东宫殿。”叶仑淡淡道。“卑职遵命!”刘丰双拳一抱,火退下。叶仑又缓缓说道:“来人,为本殿更衣。”太监昭明,宫女俪珠应声上前,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裹。随着包裹被打开,一件红色缎底,上绣金蟒的崭新锦袍,换下了叶仑身上此时穿着的寻常衣物。这件崭新的蟠龙太子袍,其实也有三五个年头了,只是叶仑从未上过身。一双用金丝绣着祥云的黑色宫靴,把脚上那双普通的厚底宫靴,也换了下来。待俪珠重新给叶仑梳好髻,岳万钧和岳金戈二人,也匆匆赶到东宫殿。岳万钧那身肩头带有虎头标识的将军铠甲,卧在箱底六七年后,今天终于重见天日,披挂整齐后,便来参见太子。
相比之下,军职太低的岳金戈,一身普通的皮革甲胄,就显得是略为寒碜了些。全副武装的岳万钧,大将军铠甲上身,显得更是威武霸气。进得北书房后,拱手就拜道:“臣,岳万钧,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岳万钧一脸肃穆,丝毫不像半日前,在镇国将军府见到时那样。原本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岳金戈,跟在岳万钧身后,偷瞄了一眼早上还羞辱了自己的人,此时,这人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秦帝国监国太子。况且,还极有可能在某一天,成为自己的姐夫,成为大秦帝国权力无上的皇帝。被父亲训斥过后,他才真正明白,岳家,就是当朝圣上留的后手,是留给这太子的武装力量。镇国将军府,只有和太子捆绑在一起,辅佐太子,不能有二。心高气傲,这要看在谁面前?此时,只能尽忠,只能听从这个人的调遣。岳金戈从岳万钧的身后,横跨一步现身出来,单腿跪地,抱拳禀道:“末将岳金戈,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岳家父子进殿,顿觉英气逼人,这就是将门之后积淀了几代人的军魂。“免礼。”叶仑高坐在那张雕花高背大椅上,待岳家父子二人礼毕,与岳万钧相互对视一眼。这种默契,似乎双方都等了多年,心有灵犀一样。
叶仑,岳万钧,谁也没提和岳珏的婚事。前后不到半日时光,岳万钧父子,以下属身份来参见,这姿态,足矣说明一切。叶仑心里,甚是欣慰,上次趁机向始皇帝要兵权,始皇帝还真给他留了一笔惊人的储蓄。镇国将军府的底蕴,可谓震撼三军,这份持有,天下无二。事已至此,也不必见外。君臣也好,翁婿也罢,该到开门见山,坦诚布公的时候了。叶仑直言道:“岳将军,本殿就直说了,东大营若生祸端,将军可能平息?”叶仑问得心里没底。不料,岳万钧闻言,爽朗答到:“请太子殿下放心,有臣在,禁卫军不敢对殿下有半点异动。”叶仑闻言,但心里还是不甚踏实,就他得到的情报而言,这东大营的禁卫军,已是三派鼎立,各自为阵。“听说东大营,现已三派鼎立,指挥使雪成栋一派,副指挥使张敬尧一派,还有军中老资格的部将们形成的中立派,不知岳将军可知?”叶仑道。雪成栋这派,无异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一支,而对手,恰恰就是与之对立的张敬尧一派,叶仑只有把切入点放在中立派上。岳万钧闻言,拱手又道:“殿下所言的那中立派,和镇国将军府渊源颇深,那中立之将,多半为听令于家父帐下的兵卒,锤炼多年,如今都堪当大用在东大营领兵了。”此言一出,叶仑长吁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随即就笑道:“很好,本殿知晓了。”看来,叶仑已经有了主意,近日由此事引起的困扰,也云消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