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仑话落,遂又厉声说道:“辅大人说了这么多,单单忘了一人,那么,本殿就补充于诸位大人听听,身为户部尚书的丁申,也被本殿砍了脑袋,还抄了家,依本殿看,一个一品大员,食君之禄,岂能不知其数?敢问,哪位大人告知一下?”
“还有,二万八千禁军,乃是国家应对宫里祸乱之用,眼下依本殿看来,这禁军难道会助纣为虐、改变用途,甘当造反工具不成?
众人皆哑,无人上前应答。
这一句句反问,一声声厉喝,犹如天雷在众人头顶骤然炸裂。
在场所有朝臣,无不色变,几乎都有心惊肉跳之状。
但那站在东宫门前台阶下的雪嵩,仍是一付镇定之态,但不知他平静的表面背后,有无骇浪惊起?
这场兴师动众的逼宫,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居然被太子反逼到无言以答的地步。
这一番论理,有理、有据、有人证、有查实的事实被亲口承认,让这些有备而来的人反而无可辩驳。
那么,所谓的为民请命,活生生地演变成了逼宫,要是付之于行动,那么就是明晃晃的造反。
这等局面,是这一拨人不愿看到的,而造反之名,也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
这大秦帝国的天下,毕竟还是皇家的天下,是那个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的始皇帝的天下,是始皇帝嬴政,御笔亲批的监国太子的天下。
只要始皇帝不驾崩,监国太子不倒,嫡亲皇子们不死绝,天怒人怨没有逼到死角的地步,那么,还没有人敢大张旗鼓地改换门庭。
任何形式的争斗,如果上升到动摇皇家根基的争夺,那就是造反。
叶仑没有歇气,直接直追猛打,提高了声调,气宇轩昂地又说道:“国无法令何以为国?政无规则何以为纲?在场的,有谁不知国家法纪之人可站出来,不尊法纪,何以服人?如不律己,何以治人?身为朝臣,国库盈亏难道与你们无关?”
稍停,叶仑将脸,转向侧面台阶上立着的尉迟建说道:“尉迟侍卫,宣户部侍郎余柄坤上来。”
尉迟建双手一拱,答到:“卑职遵命!”
就在尉迟建刚要转身离去,门口车驾与轿子停放的末尾位置,忽然传出一声应答。
“回禀太子殿下,卑职在。”
话落,户部侍郎余柄坤,带着手捧着几只木匣的四名书吏,从一排车驾仪仗后面走了出来。
叶仑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芒,高声道:
“余侍郎,将本殿这些时日所砍之头、所抄之家、全部罚没所得,一应呈报于各位朝臣听听,让为大秦帝国呕心沥血的栋梁们看看,这就是他们眼皮底下治理的结果之一。”
余柄坤上前站定,四个手捧木匣的书吏,分别立在余柄坤的两侧。
他恭恭敬敬向叶仑施了一礼,然后转过身子,从其中一个书吏捧着的木匣内,拿出一卷清单,面向台阶下所有
的人高声念到:“户部罪官丁申家中,抄没金银、铸币、共八百万两,田契四百二十垧,商契一十二处,房产地契六处。”
“翰林院罪官杨凌家中,抄没金银、铸币,共六百三十万两,铜器四百一十五件,城中房产地契四处,玉器、绸缎九百六十四件,原籍老家地契三百八十四垧。”
“罪官九门提督胡进家中,抄没财产共一千一百六十万两,田契八百垧,商契一十三处,房产地契二十七处,绫罗绸缎一百九十六匹。”
“司礼监执笔太监陈浩,抄没宫中住处财产一百七十万两,其中玉器、铜器、银器四百一十三件,经查实,该器物均为宫中所藏之物,属陈浩利用职务之便盗窃所得,另查明,陈浩在宫外有房产两处,妻妾四人。”
念到该处,余柄坤刻意停了停。
“听听,各位大人们都听听,一个阉人,城中房产两处,妻妾四人,本殿身为皇室的太子,也只有太子妃一人侍奉本殿。”
叶仑语气平缓,但言辞间,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余柄坤又从最后一名书吏捧着的木匣内,拿出一卷清单继续念道:“另有赵、钱、孙三大粮商家中,共抄没家产六千九百七十五两,遍布全国的地契四千六百垧,商契八百三十四处,房产地契四百六十八处。”
余柄坤念毕,把卷册放入木匣,由书吏盖上木匣的盖子后,余柄坤施礼禀道:“启禀太子殿下,一应财物,均已送入国库,出库入库,一应调拨皆有台账可查。”
这些数字,惊心怵目,就是在场的这些朝臣们,也不由得心中大为惊诧不已。
叶仑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雪嵩等人,然后东宫殿门口的台阶上,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子,说道:“就这几人,仅仅几人而已,抄没的家产,折价九千一百万两之巨,想想,大秦帝国一年税收才何数?诸位不是口口声声为国操劳吗?南地水灾,北地大旱,地方呈奏,恳请拨付赈灾之款项,你们拨付了没有?批复了没有?一句‘国库亏损,无钱可赈。’就搪塞过去,这等无良、无耻、毫无官德人性的贪虫,砍他们的脑袋,本殿何错之有?你们哪来的理由、哪里来的脸皮、哪来的底气堵门讨伐本殿的不是?”
“有了这九千一百万两库存,就足矣赈三省十八郡县的灾情,且不论那些遍布都城,遍布全国的地契、商契,有谁站出来于本殿说说,如此之徒,本殿杀得杀不得?”
现场一片死寂,根本无人应声,有人面色阴鹫无比,有人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候,尉迟建又站到叶仑面前,施礼后禀道:“启禀太子爷,在锦衣卫监督抄九门提督胡进家中时,现胡进与大理寺监牟伦牟大人有书信往来,有常年行贿迹象,也有牟伦向胡进索贿的书信证据,这些书信约定了一些规则,每逢年节,动辄就是数万,数十万的钱物送到牟府,以便对胡进在管辖都城的职务中,帮助掩盖其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的罪行,致上告者无处控告,申诉无门,甚至还有牟伦利用职权,对一些到处告状的人加罪迫害,被投入大牢的人不计其数。”
此言一出,本来就硬撑着内急的大理寺监牟伦,浑身一软,一泡老尿,就顺着官服的下摆就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