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覆水难收,瞬间察觉不妙的胡进,猛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口实。
脸色惨白如纸,牙床打颤似癫,惊懵了的他,瞪着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着叶仑。
如果辅国大臣雪嵩,真能为一个三品小官出面,想必叶仑,也不会为了自己冲撞过太子的这些事,直接与太子撕破脸皮,可以说,事情还有补救。
坏就坏在他身上,必定藏有不可示人的东西,这些东西一旦被搜出来,恐怕自己肩上的人头,当场就会落地。
“你,够胆!”
叶仑直了直身子,语气冰冷,寒得就像一把冰刀。
杀机,已经爆在即。一直没有说话的尉迟建,冷哼道:“还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包抄过来的锦衣卫,一个反剪,就把胡进的两条胳膊拧到身后。
又一名锦衣卫箭步上前,刺啦一声,胡进胸前的官袍,立即就被撕裂得向两边翻开。
在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带兵出身的胡进也不敢拼死相搏。他只是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挣扎,这一挣扎,被撕裂的官袍就敞开得越多。
作为皇城里的官员,真是丢尽了为官者的斯文和颜面,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属少见。
羞怒到了极点的胡进,生怕被搜出什么来,制止搜身才是眼下最重要的,情急之下就怒吼道:“放肆至极,放肆至极,太子,你当众羞辱本官,暴戾无度,难道就不怕百官众怒、朝堂弹劾吗?”
歇斯底里的叫喊质问声还没停止,敞开的怀里,一大叠折纸就被锦衣卫掏了出来,不用细看,就依稀可辨那是地契、房契和银票。
刘丰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从部下的手里接了过来,粗扫了一眼后,便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着呈在叶仑面前,言道:“太子爷,从九门提督胡进身上所查获银票、地契、房契无数,请太子爷过目清点。”
叶仑接过那些证据,拿在手里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扬了扬,然后交给旁边的余柄坤,言道:“即刻清点,报上数来。”
余柄坤急忙接住,和跟随的两个书吏,蹲在地上,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就当场清点起来。
一百锦衣卫,相互之间背靠着背,在叶仑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圈子,这种队形,既能防止外围突袭,也能顾及圈内突变。
尉迟建不离叶仑半步,黑着脸就像一尊煞神。
少顷,余柄坤抬起头来,颤声道:“太子殿下,粗银四百二十万两,铸币六百五十万两,商行六处,田亩一千三百垧。”
“胡大人啊胡大人,光你这袍子里面就装了一座国库,好大的气魄啊!”
叶仑背着手,眼睛盯着胡进那张气急败坏的老脸,提高声嗓喊得半条街都听得见。
胡进后悔得要死,要不是自己怕夜长梦多,不然不会这么急就索要这些催命符揣进怀里。
事已至此,光是害怕已经没用,把心一横的胡进,拿出拼死一搏的架势,冲着叶仑吼道:“这又如何?你敢动我,辅大人和皇后娘娘,岂能饶过你这辅国太子?”
叶仑不为所动,转过身来,面对着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说道:“本殿不是个不讲法理的人,如此贪腐的脏官,本殿把这审判的权力,交给大秦皇城的百姓,你们说,该如何处置此人?”
话音一落,人群雷动起来,一片排山倒海的喊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杀!”
“太子,砍了这狗官的脑袋!”
“杀了他,为饿死的百姓抵命……”
“太子爷,快斩了他……”
“斩,不要心软……”
“全都砍了,求太子爷了……”
“……”
叶仑在一片喊杀声中,缓缓转过身来,对着眼前跪着的钱默耘一家,和九门提督胡进说道:“听听,这是民意。”
言毕,叶仑转身,向后一摆手,然后就离开了现场。
钱默耘已经瘫软在地,胡进还瞪大了一双赤红的眼睛大喊道:“本官要见辅大人,要见皇后娘娘……”
摁着他肩膀的那些锦衣卫,眼里可只有皇家,心里只有圣上,今天替太子办差,某种意义上,也就是给那个卧床不起的皇帝办差,当尉迟建举着黄金虎符找到千岁刘丰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们从来就不管什么大臣朝官,从他们的特殊身份和使命上来说,朝中大臣和地方官员,天生就是他们职业上的天敌。
已经有锦衣卫,分别把钱默耘家人和胡进的头摁到在地,就在叶仑的那一摆手间,只见银光翻飞之下,血光随即喷出,上百颗脑袋骨碌碌滚落在地。
一身冷汗的余柄坤,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喊了一声“抄家”就率先跨进了钱家的门里……
叶仑走出了数十步后停下,背着身子说道:“三品官员九门提督,不思以皇城安危为重,勾结奸商炒作粮价,垄断市场,欺行霸市,倒买倒卖盘剥民脂,无视朝廷法令,无视百姓死活,谋逆犯上图谋不轨,上不忠国,枉读圣贤,下不体民,不感皇恩,如此恶贯满盈之徒,今顺民意不可违之,不杀难平民愤,难正视听!”
说罢,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尉迟建快步跟了上去,低声说道:“太子爷,还有孙庭轩和李政两家,太子爷您的意思是?”
胡进已经伏法,再追究下去无益,就手里这些证据,还不足扳倒雪嵩,砍掉胡进这条手足,也够雪嵩闹心一阵的了。
何况,眼下火烧眉毛的是赈灾,充盈国库才是主题,这次出行,成效显着,叶仑便对尉迟建再道:“孙家,李家,不足以本殿亲临,想必他们已经知晓赵家和钱家的下场,这孙家最为可恶,罪恶胜过前两家许多,这等祸根,赐死全族,一应家产,抄没充公。”
尉迟建一抱拳,应道:“太子爷放心,卑职明白。”
然后,尉迟建留十名锦衣卫护送太子,自己带领其他人,抄一条小道就急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