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上绝境的叶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反正已经穿越到此,到这个处境,破虏太子不敢杀的人,我叶仑来杀。
破虏太子不敢管的事,我叶仑来管。
破虏太子不敢谋的天下,我叶仑必须要谋。
辅国大臣雪嵩和皇后娘娘雪姬,想谋的事,看我叶仑给不给他们机会。
只有狠,才能立足,只有更狠,才能绝地反击。
斩了户部尚书丁申,把脑袋挂校场旗杆上示众的事,雪嵩是最早接到消息线报的。
辅国大臣雪嵩的官邸,已经有官员来拜访。
“辅大人,丁申被太子昨夜砍了脑袋之后,户部左侍郎余柄坤,立刻就去了东宫,根据线报,余柄坤和太子谈小半夜才出来,至于谈何事由,下官目前还不得知。”
来者是九门提督胡进,由夜里巡防的手下现这些后,及时汇报给了他,他只有等到天亮,这才急急地去了雪嵩的官邸,亲自汇报。
管辖着都城治安的九门提督,正经八百的正三品实权人物。这品阶,要是到了地方上,妥妥的就是主政一方的大员。
但这样的官衔,在辅大臣面前,胡进的姿态还是放得很低,低头躬身谦卑有加地禀报着这一爆炸性的讯息。
但辅大臣雪嵩,倒显得是气定神闲,似乎不为所动,端起茶盏,摇晃着脑袋吹着茶汤上面被开水冲起的浮沫。
良久,雪嵩才言道:“先杀翰林杨凌,再斩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浩,又砍了户部尚书丁申的脑袋,这三位,哪一个不是在官场和宫里经营了多年的老官油子,这太子爷,手段是足够血腥的啊!”
胡进觉得辅国大人,好像对此不是很在意,他再三犹豫,又唯唯诺诺地说道:“户部丁大人,不光只是被砍了脑袋示众,眼下,眼下锦衣卫正在抄丁大人的家,丁大人府上的家眷们,男丁充军西疆或者苦役,年轻女眷们配前线犒劳军士,其余老弱妇孺逐出都城永不入内,这五服之内无一幸免,和灭族无异,这般残暴手段,让许多朝臣们惶恐不安,大家都有联名上书朝廷的想法,能否把太子的监国之职限制一下?”
雪嵩轻摇着头,一直在不断地吹着茶汤里的浮沫,边吹边喝,边喝边吹。
“限制?”良久,才道。
“是的,辅大人。”胡进忙不迭更,急道。
雪嵩双眼半闭,摇摇头,淡淡说道:“限制,他这个时候,怕是收不了手的,这太子才任监国职,意气风正盛,若是有人生事阻碍,倒激得他不顾一切地扫清路障,眼下和他产生间隙,并不是明智之举。”
胡进闻言,似有所悟,低眉顺眼又道:“是下官肤浅了,破虏太子,还只是监国而已,并未继承皇位,他单枪匹马,拿什么来与百官对抗?”
言毕,微微抬头,似乎在等雪嵩反应。
歇停片刻,见雪嵩不应,便继续言道:“即便是圣上,若是牵扯甚广之事,有时也不免妥协于辅大人。”
“噗!”
雪嵩把一片茶叶吐在地上,把手里的茶盏,递给旁边侍奉的一个婢女,才道:“圣上妥协于老夫,那只是权衡之下的一种政治博弈,凡顾全大局之人,有时候必须做出让步,在取舍之间,自有他的衡量。”
侍婢换了茶汤,把茶盏放在雪嵩眼前的桌上,然后躬身退下。
待侍婢完全退到厅外不见,雪嵩又端起茶盏轻喝了一口说道:“但这太子就大不同了,太子监国,性子激进,想短期邀功,就像一个快要饿毙之人,忽得粥食无数,在此时,谁能阻得他狼吞虎咽之态?”
言毕,雪嵩又端起茶盏,左右摇摆着脑袋,轻轻地吹着茶汤上面的浮沫。
胡进知道,辅国大人必有高论还在后面,便正襟危坐,耐心等待雪嵩对他的继续教导。
果然不出所料,半盏热茶下肚的雪嵩,又开口淡淡道:“再者,太子还未登基,这次被贬流放归来,犹如困兽,急于翻盘干出些让朝堂上下瞩目的事来,他自以为自己是股激流,而非一潭死水,可这激流要是冲在一盘散沙上面,面对四处奔突的水流而不可控时,便可以将圣上推出来,不用承担此等失策之责,倘若他能借势登基,那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身后没了靠山,身前没有可使之臣,只有股下那张龙椅,只怕是硌得后腚生疼而不便言说啊!”
雪嵩云里雾里,深入浅出地一阵高谈阔论,不觉间,几盏热茶又下了肚肠。
至于推断以后太子的后腚,能否被那张龙椅硌得生疼?但在硬木方凳上坐着的胡进,已经是两股僵硬,腰杆前倾得酸麻无比。
九门提督胡进,听了半晌似驴非马的话,懵懵懂懂地问道:“依辅大人之见?”
雪嵩放下茶盏,挺了挺腰杆,双眼微闭起来,道:“视而不见,静观其变!太子要杀朝臣,那些短命鬼们若非我近交,由他杀,他要折子,随他阅,把控一个疆域万里的国家,阅不阅折子,听不听朝议都无关紧要,便是他的旨意,难出帝都,鞍前马后无人执行,只是徒增笑耳罢了!”
这下,胡进懂了,面色稍缓。
雪嵩稍顿,又道:“箭在弦上的太子,他杀得越是来劲,朝堂上下对他的抵触就越是激烈,到那时候,孤立无援的他,如何继位?不能继位,若是圣上驾崩,国君之位便有变数。别看太子他眼下抓了监国实权,但那不是登天的梯子,而是一块烫手的火炭,烧红的烙铁,他却为了把这些捧得更紧,砍别人脑袋砍得人人自危,这无异于是自掘坟墓,这种杀伐只能失了人心,废他,只须巴掌一翻!”
说着,雪嵩把一只右手掌心向上伸出,在桌面上迅扣下。
带巴掌重新翻起,一只偷来舔舐茶汤的苍蝇,八脚朝天抖动着翅膀,躺在桌面上嗡嗡打转。
“高啊!实在是高,辅大人肚里的天地,岂是下官这等愚钝之人能度量的?”
心头一宽的胡紧,霎时满脸堆笑,急忙恭维道。
“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禀报,太子今天晌午,要在校场设宴,邀请都城的四家粮商,这事您看?”
胡进又想起一事,站起来抱拳便道。
雪嵩又端起茶盏喝茶。
“若是这边递个话,都城的四家粮商主事之人,没人会理他,酒宴无人去赴,丢人到家的还是太子他。”
说到这里,胡进一脸得意。
但雪嵩,倒没把这些鸡毛蒜皮当事来看,端的茶盏的手随意一扬便道:“朝堂之外的市井琐事,你自便就是,横竖几个买卖人,不值一提,让太子碰碰鼻也未尝不可,起码能让他明白,如今是谁说了算?”
得了指示的九门提督胡进,躬身说道:“下官明白,辅大人静候佳音就是。”
雪嵩没有再言,只是挥了挥手。
待胡进退下,这才急急地对厅外候着的侍女喊道:“提恭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