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臭骂,字字诛心,句句凌迟。殿厅之上,有人心中豁然一亮,有人额头汗水津津。
躺在地上歇缓过一口气来的翰林杨凌,顾不上抹去一脸的血污,抖抖索索地抬起一只手指着叶仑,歇斯底里地吼叫道:“破虏,你身为太子,殴打朝廷大臣,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你目无尊长,咆哮太合殿,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如何能继承大统过继储君?今夜老臣必当死谏皇上,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翰林杨凌话刚一落,叶仑的眼里寒光一闪,心里顿时杀机迸溅。
叶仑向前走了一步,一直没有任何言语的辅国大臣雪嵩,突然向身后的锦衣卫沉声说道:“皇上急需静养,这太子已经疯了,尔等听令,快快拿下太子暂且关押起来,待皇上醒了再听落。”
殿厅两侧的锦衣卫,迅一跃纵上前来,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太合殿外传来一声惊雷般的暴喝。
“圣上亲卫,带刀侍卫长尉迟建在此,我看谁敢动太子殿下一根毫毛?”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胡须拉碴,脚上两只破得露出趾头的布鞋还沾着泥巴,赤着筋肉暴起的上身,只披着一件锦缎马褂的车夫尉迟建,一手按着腰里的佩刀,一手高举着一只巴掌大的纯金虎符,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御前带刀侍卫长尉迟建,奉圣命护太子驾。”
今天早上才和叶仑,一路历经千辛万苦一道回都的马车夫,已经跪在叶仑面前。
这一幕,叶仑心里刹那间明白了,当初自己被贬流放,侍卫统领尉迟建也因他受牵连被贬。
原来,原来这是……
叶仑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翰林杨凌说道:“老杀才,你且等着,看看是你死?还是本太子被废拙!”
言毕,一甩袍袖,径直走到前面的龙榻边上。
正在守护着皇上查看的太医们见状,立刻分散到龙榻的两头,把中间的位置给叶仑让了出来。
叶仑走到榻前,双手一拨衣摆,双膝跪地,然后两手扶在龙榻边上。
面对着龙榻上面色如土,气悬一线的大秦帝国始皇帝,叶仑知道此时的他该进入那个太子破虏的角色了。
想到前世被丈母娘退婚,然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那一幕,叶仑的双目开始红了起来,鼻头一酸,便落下几滴清泪来。
龙榻上的始皇帝嬴政,侧着头,努力地把一只抖动得厉害的手,向榻边伸了过来。
叶仑见状,赶快用双手把那只枯瘦如柴没有一丝体温的手握住。
始皇帝微闭的双眼,眼皮抖动了几下,便吃力地把头抬了抬。
用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看着跪在龙榻前面的叶仑,缓缓地张开嘴,用嘶哑的声音,吃力地说道:“破虏,你来了……”
“朕的时日,恐已不多,朕知道,这病,回天乏术,你能来,就很好!”
也许,始皇帝嬴政最后的悲鸣,诱了叶仑内心深处的怜悯,虽然是对他来说是一场演戏,但人性的良知,让他在此刻间产生出一种已经代入的父子之情。
叶仑稳了稳神,对着龙榻上这个大秦帝国的始皇帝轻声说道:“父皇,您且好生养病,您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您的这些小恙,假以时日定能痊愈。”
始皇帝的嘴角,微扬了一下,似乎感到很欣慰。
然后,极度虚弱地说道:“你能回来就好,朕的这身体,朕心里明白,但是这眼目之下,这口气,朕还得撑着不能咽了,你能来,就很好!”
始皇帝开始大口喘气,稍停片刻,接着又说:“现如今,地方混乱,朝务不堪,狗朋狐党横生,这等乱象,你,能擎得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