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将他拖进这趟浑水的。
沈华和我说了很多,可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伤害已经造成了,那段回忆终究无法忘却。
但最后我看了看远处沈华的妻子,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朝我笑了笑。
我收回视线,望向沈华,「都过去了。」
沈华如释重负。
我知道,他只是需要我的原谅将他从那道德谴责的煎熬里拯救出来。
可又有谁来拯救我?
8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动了动脚,有些麻了。
转身却猛然与裴然四目相对。
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盘根错节,最后化成痛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勾起嘴角,第一次坦然地与他对视,「告诉你有用吗?」
「事情已经生了,说再多都没有用,或许那时的他们为了不被孤立只能让自己拼命融入其中,却无意识成了执刀者,又或许他们只是为了自保,可说真的,我们没一个人无辜,无论是参与的还是没参与的,无论是旁观还是没旁观的,就像你说的,你的膝盖一到雨天便疼痛难忍,即使你想忘记你的膝盖也会时时刻刻提醒你,鞭挞你,去恨我,即使这件事里我也是受害者。」
「而这种恨过了十年二十年也无法消散,所以十年后你遇见我,第一件事也不过是想报复我,想要将当年我给你带来的屈辱一并奉还。」
裴然抬手想要碰我被我躲了过去,他的手僵在原地。
「可那……并不是我本意,我只是一想到那件事就忍不住愤怒,忍不住去恨你。」
我点点头,「理解。」
裴然脸色挣扎,最终还是闭上眼说了出来,「陈欢,那封情书是写给你的,和你结婚也不全为了报复,芃欣怡也不是什么我所谓的白月光。」
我被一长串的爆炸信息炸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突然手一热,裴然牵住我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我,「陈欢,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这么多年裴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眉眼变得成熟几分,此刻我突然透过他的眉眼看到了当年那个揽我入怀,告诉我别怕的少年。
突然心中有些酸胀。
这个告白我等了很久很久,从少女等到为人妇。
历尽千帆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了,突然收到那年播下种子的回音,我早就不再欢喜,更多的是释然。
或许会遗憾吧,可遗憾,不就是用来遗忘的吗?
我抽出我的手,「谢谢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愿意告诉我,不过就到此为止吧,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突然手腕一紧,裴然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眼神慌张,「什么叫到此为止?欢欢,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离开我的机会你都没走?」
原来他都知道,可他仍然选择视而不见,让我在回忆里挣扎。
9
我不再客气,甩开他的手,「我是喜欢你,但早就在你狠心关我禁闭的时候就没了,我好不容易才逃离你,逃离那段回忆,别再纠缠了好吗?」
裴然踉跄几步,眼神痛苦,「别开玩笑欢欢,走,我们回去,不离婚,我们不离婚……」
「啪—」
裴然头一歪,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我使出了十成足的力气,以至于打完我的手还止不住地颤抖。
「别犯贱,裴然。」
裴然眼底猩红,猛得上前握住我的肩膀,「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欢欢,你肯定在开玩笑…」
他看到我眼底的漠然止住了话头,突然开始用力拍打自己的膝盖,「你看,欢欢,我膝盖好着呢,我们都会忘记的,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直到盯到他毛,半晌才开口,「裴然,你害死了我的母亲,还想跟我重新开始,你要不要脸?」
说完我狠狠地对着他的膝盖踹了一脚。
裴然一时不察,被我踹倒在地,捂着膝盖一脸痛苦。
这次换作我居高临下,「疼吗?」
「恐怕不及你这几年带给我的万分之一。」
「你不是要赎罪吗?总得给我看到你的诚意吧。」
说着我慢慢蹲下,捏住他的膝盖,慢慢使劲,脸上却是带着笑意,「让我们来看看裴总的膝盖有多好?」
裴然额间泛着细汗,紧咬下唇,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我微勾嘴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反正这里医生多得是,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