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演出时,她情绪亢裔,热情高涨,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备感疲倦,仿佛全身绑满了铅块儿。 与有关人员共进了晚餐之后。矢代还要应邀去蒲野参加一次会。 “明天是十一点的班机噢!”欠代把打算回房间的夕鹤送到电梯门口时,又叮嘱她道,“旅馆的房间最迟九点钟要结账。” “知道了。”夕鹤回答着上了电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到大厅喊道:“喂,等一下。明天,我想活动一下再回去。” “啊?是吗?” 矢代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想睡个懒觉,再去札幌的街上逛逛。” “是这样啊……那么我也陪你去吧。” “不,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那样我也能随心所欲一些,而且,都是女孩子乐意去的地方,你会感到很无聊的。”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是担心你啊。因为有各种各样的烧友,要是伤着你可就不得了了。” “没关系的。我用帽子或者什么的化装一下就没事了。” “是吗?真的没关系吗?” 矢代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太赞成,可是他最后还是死心了。 回到房间之后,夕鹤就向服务台询问去山形的航班。札幌到山形的航班一天只有一次,起飞时间是十点二十五分。 随后,她又拿起了刚放下的电话,往浅见光彦家打电话。 在晚上给一位男性打电话,而且对父母又是保密的,这种事对夕鹤来说还是头一次。她手上拨着号,心也跟着扑腾扑腾地乱跳,感觉就像是站在选拔大会的舞台上一样紧张。 “你好,这里是浅见家。”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夕鹤有些犹豫了。她原以为会是浅见本人那浑厚的男中音出现的。 “啊,请问是浅见家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心里骂着自己,你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蠢话呀?明明电话都已经打到浅见家了,还傻乎乎地问什么“是浅见家吗”? “是的。这里就是浅见家,您是哪一位?” 对方也一定感到很奇怪。 “打扰了。我是三乡,请您帮我叫一下浅见光彦先生。” “是找小少爷呀?小少爷现在不在家……” 对方非常冷淡地回答道。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位女佣。 (还称他什么小少爷呢——) 都是三十三岁的大男人了,想到这儿,她感到很奇怪。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嘛,我也说不准。” “是这样啊……那么我稍后再打来。” “对了,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给他传个话。” “不了,没什么,那么打扰了。” 夕鹤多少有些不高兴,挂上了电话。她对接电话的女人所用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敌意。 (也许,那个女人一直爱着“小少爷”。) 凭着女人的直觉,夕鹤这样想着。 更令人惊讶的是,夕鹤在嫉妒对方。那个女人呆在浅见的身旁,就像她的经纪人矢代那样,轻而易举就能把浅见这样的男人与外界“隔开”。对此,她艳羡不已。 “好傻呀!” 夕鹤自我解嘲般地说了一句。她打算就此抛开无谓的烦恼,可是上床之后,很长时间都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女人的幻影,令她气恼不已。 第二天早晨七点,闹钟响了。为了避开矢代的出时间,她必须要早一点结账。 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心中没底。可是,她更没有勇气给浅见挂电话。 飞机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到达了山形。机场好像坐落在一片樱桃地当中。她乘上了一辆机场的出租车,向司机询问道:“您知道沼泽地这个地方吗?” “沼泽地?是指河北町的沼泽地吗?” “我想大概是吧……就是出产红花的地方。” “啊,那么说就一定是了。” 司机问清楚之后就开车上路了。 “这位客人,您好像是从北海道来的吧。” “是的。不过,其实是从东京来的。” “啊,原来是从东京出,去了北海道,现在又转过来的。那么您是在观光游览了?” “是的。可以那么说。” “要是这样的话,最好去一下红花纪念馆怎么样?在河北町,那可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哟。” “是吗!那就拜托您带我去吧。” 夕鹤其实并不知道该上哪儿。总之,眼下只要是名为“红花”的地方,就都可以去转一下。远处群山连绵,可是脚下的道路还算平坦。汽车经过一座桥时,司机为她介绍说:“这是最上川。” “这条河比想象的窄多了!” “不,这里只是河的上游。不过,运送红花和大米的船只都是从这里的港口出去河口的酒田的。咱们现在要去的红花纪念馆,过去是三乡家的,据说是那个姓三乡的红花大财主把整个宅院捐给了镇上。” “啊?是这么回事啊?” 夕鹤吃了一惊,可是出租乍司机却把这种惊讶理会成别的意思了。 “确实是,那些有钱人的所作所为不是我们这样的寻常百姓能够理解的。我要是有那么多的财产,我就会忍痛割爱卖掉,然后把钱存起来,过些轻松悠闲的日子。” 夕鹤从来未曾从父亲那里听到过,三乡家有过那样的“过去”。 准确地说来,父亲伴太郎大概都没有提过,三乡家的祖上是在山形。如果不是从爷爷奶奶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夕鹤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故乡”就是山形的。 穿过那条人行道上带有方雨拱棚的大街,就到了有水田的地方,红花纪念馆就坐落在那里。纪念馆周围是壕沟和围墙,占地面积大概过了一万坪,就像一座城堡一样耸立着。经过重改建的大村长的豪宅房屋无数,庭院深处依稀可以看到钢筋水泥建造的典雅的屋舍。 “真大呀!……” 夕鹤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的确很大哟!” 那司机很自豪地说着,仿佛是在介绍自己的家。 下车的时候,夕鹤从包里取出宽沿帽戴在了头上。在这种地方虽然不会遇到认识自己的熟人,但还是小心为上。她想把太阳眼镜也戴上,可是一想到那样做反倒更招人注意,便放弃了。 她在大门口买了入场券,然后顺着一条石板路往里走。 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这条路的左右两边是民俗资料馆和展示着农民资料的房屋。夕鹤没有停留,径直来到名为“红花馆”的钢筋水泥建筑前。 庭院里随处可见古老的房屋、泥灰墙的仓库,还有盖有将军官印的官仓。多少年前,自己的祖先就是居住在这里。一想到这些,夕鹤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带到了时光隧道,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红花馆虽是栋两层楼的建筑,但是相当豪华气派。 她走进了一楼的大厅。一位老年馆员正在给十几个客人作着解说。 夕鹤很聪明地站到那些人的身后仔细地听着解说。 红花不用说是一种天然的颜料,这里人还把它作为口红的原料加以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