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直在等,等着叶兮颜,他知晓叶兮颜总是会在莲灯节这天,独自一人跑去锦瑟河边的幽暗角落中,放上一盏灵莲灯,默默独坐一夜。
他虽不知她为何会这般,却总觉得也许是和那傀儡有些关系。
只是宋时雪却觉得,今年的莲灯节,也许会不一样了。
上次离开环音阁后,郡主便在第二日命人将那名为既白的乐师赎回了郡主府,这些时日,她也始终与那乐师待在一处,并未再去理会那具傀儡。
宋时雪心想,也许郡主其实也没那么喜欢那个人,只要是相似的皮囊,也无所谓。
那乐师本就出身低贱,突然受到神都储君的青睐,他可谓是受宠若惊,更不会像那具傀儡那般,拒绝郡主的亲近。
宋时雪抬脚向院子中走去,今日是放灯日,郡主早早便将府中的人遣散了,让她们过节去了,所以四下并没有下人。
宋时雪心想,也许今日他可以尝试着邀请郡主一同去锦瑟河放灵莲灯,郡主既已放下了那具傀儡,自也不必总在莲灯节时,独自一人了。
他思索间,也终于走至了院落中,可还未等他真正走近,他便突然听到了少女轻泣声,那声音断断续续,柔婉中又好似带着某种强烈的痛苦,宋时雪惊了一下,他连忙快走几步,可当他终于转过门角,望见院中情形时,他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在树荫之下,石桌上积着轻薄的雪,两道交叠而上,松垮的衣衫并未完全滑落,却也岌岌可危地抖动着,薄雪落于其上,又被迅速抖落。
宋时雪的呼吸都止住了,那两人,正是叶兮颜和那名为既白的低贱乐师。
“郡主,”少年声音低哑,“您今日不去放灵莲灯吗?”
“不是说了吗,”叶兮颜轻蹙眉,隐有些不满,“唤我阿颜。”
“阿、阿颜。。。。。。”他依言唤了一声,却叫得很不习惯。
叶兮颜轻轻“哼”了一声:“我若不去放灵莲灯,你要自己去吗?”
少年连忙摇头,眼神炙热又赤诚,他极认真地道:“阿颜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我不想与阿颜分开。”
闻听此言,叶兮颜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搂住少年的脖子道:“那今夜我们便哪也不去。”
少年很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向屋中走去,而宋时雪便眼睁睁看着油灯将那
两道影子印在窗纸上,又随着跳动的火苗轻轻摇曳着。
那连续不断的声响让他几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一时心中酸涩难忍,一时又庆幸于郡主终不再死守着那具不爱她的傀儡了。。。。。。
可是,宋时雪有些落寞地想,不管她宠幸谁,她都永远不会看到他。
。。。。。。
幽暗潮湿的屋子中,总透着一股浓郁到散不尽的血腥气。
谢映玄的全身都被锁链锁着,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却仍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双眼被黑绸覆住的少年安静地垂首跪于地面,死气沉沉的仿佛真的不带一丝生气。
他不记得叶兮颜有多久没来找过他了,这间房间被下了很多禁制,让他的感官被屏蔽,他感知不到时间的变化,只隐约觉得,叶兮颜似乎已经许久没来找过他了。
不过。。。。。。他本也不想她来找他,他本来就不想见她,他。。。。。。
屋门在这时突然被推开了,谢映玄虽目不能视,但他第九境的修为却仍能让他清晰地判断出来人。
那人他认得,是宋家的那个宋时雪。
宋时雪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后,冷笑了一声,仿佛是有些得意地道:“郡主已经把你忘了,她不会再来了。”
虚弱的少年轻抿着唇,没有任何反应,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宋时雪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他一把拉起锁链,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少年被拖拽着不得不仰起头“看”向他。
他紧盯着他,质问道:“你到底为何不喜欢郡主?”
少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反抗也没有,仿佛真的只是一具任人随意羞辱大骂的人偶。
宋时雪便又“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吗,云黛已经到神都了。”
他此言一出,那少年终于动了,但或许是这些时日的折磨,已令他到了极限,他也只是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缠在脖子上的锁链,像是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这副模样也终于让宋时雪心底产生了一丝快意。
宋时雪眯起了眼睛,他手腕用力一甩,拽在他掌心的锁链就被丢了出去,巨大的惯性也令那身受重伤的少年微微倾斜了一下,极努力地才支撑着没摔下去。
下一刻,宋时雪竟凭空拔出了他的本命宝刀。
戾风袭来时,谢映玄便已经有所察觉了,可他却并没有躲。
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甚至于,若是能让他就此死去,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终于,刀刃落下,却并没斩在他身上,反而斩断了那些禁锢住他的锁链,而这一刻,他经脉之中的灵气也终于缓缓流淌了起来。
他的五指微微握了握,力气也跟着一同回来了。
宋时雪冷笑:“我可没那么蠢,若我亲手将你杀了,被郡主知道了,她会恨我的。”
“今日是放灯日,郡主府中已没了别人,你自行离开吧。”
在少年略显茫然地抬头“望”来时,宋时雪又道:“云黛应当也在锦瑟河附近,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能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