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可惜,但我已经努力尝试过。”
孟新竹笑道:“人生不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就像手心里的一把沙,抓得越紧,反而流散得越快,不如试着摊开手掌,平静对待,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没钱怎么开手作店?”周醒紧接道。
“所以只能给书庭打工啦!”孟新竹语调轻快,“我给她做店长做运营,她给我租一间小房子当宿舍,也很不错啊。”
“等我老了,我就回去镇上,回到爸爸妈妈给我留的老宅里。”
说起这些,孟新竹目光憧憬,“就算房子垮掉也可以重建,我还是有家可回的。”
相比她由内而外透出的轻盈自如,周醒胸口憋闷,四肢沉重。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遍又一遍强调,要“先爱己
再爱人”,原来是在考虑离开。
换位思考,周醒完全可以理解,所有的爱恨情仇彻底斩断,周凌也好周醒也罢,都通通滚蛋吧,滚出她的生活……
可周醒怎能甘心。
“那我呢?”周醒望向她,“你也要放弃我吗?”
孟新竹坦然面对,目光真挚,“不远,就在邻市,你有空可以去看我。”
睫毛颤抖,像雨里飘摇的小花,周醒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该如何挽留。
“雨好像小了。”孟新竹贴在窗玻璃上看。
周醒迟钝转头,十几分钟前,她竟还天真以为自己真的赢了。
没有人在这场局里成为真正的赢家,大家都一败涂地。
或者说,赌局仍在继续,孟新竹只是改换了方式,以退为进。
周醒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成为这场局里无关紧要的一件牺牲品。
“暴暴,开一下门。”
回神,周醒解锁车门,拿伞下车,“我送你上去吧。”
孟新竹没有拒绝,“那你帮我拎这袋。”
雨果然小了很多,淅沥敲打在伞面,周醒在伞下看她,不禁想起她们重逢那日,也是类似场景。
那时她张口闭口都是周凌,怕这怕那,被困在以爱为名的囚笼,被麻木笼罩,完全失去自我。
现在她终于要挣脱桎梏,像雨燕无畏风雨,天空下舒展鸣响她的双翼。
——也要离我而去了。
风送来她的香气,周醒试图捉住她一缕飞扬的发,却不能松开撑伞的手。
进电梯,孟新竹还在兴致勃勃说着以后,周醒心不在焉,深感疲惫。
自说自话很久,忽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孟新竹扬起脸蛋,“你不开心吗?”
僵硬牵动嘴角,周醒没有发出声音。
“我记得那边也有你们家的酒店,你如果可以去那边任职,我们还能一起玩。”孟新竹安慰道:“也不是完全见不到。”
电梯抵达目标楼层,周醒走出去,塑料袋放地上,搓搓脸蛋,思绪很乱,暂时无法进行正常沟通。
察觉到她异状,孟新竹安静下来,等候在旁。
倚靠窗边,周醒目光放远,所以问题关键在脑海中整理、排序,随后道:“这些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是这几天才想通,你问起,我就说了。”孟新竹回答。
周醒没看她,无法通过她面部表情来判断真伪,但她说话不疾不徐,音调适中,整个人状态非常放松。
“那我要是没来,也没问,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跟我讲。”
周醒不可避免钻牛角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毫无留恋,你就那么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
从听到她说“离开”,周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慌张游离的不安状态。
“所以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这些天,她自我感觉良好的暧昧拉扯,包括几十分钟车行楼下那番对话,眼神和肢体之间若有似无的触碰,都是她自作多情。
人家早就决定要走,刻意避开人群就是想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死皮赖脸追上去。
“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孟新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抚:“前阵子你还在弄新房的时候,我就想找机会告诉你,但你拒绝了,所以我想,等我处理好手边的事,再约你出来道个别。”
“你在怪我?”周醒反握住她手腕,将她带至面前,“因为我搬走,又在电话里拒绝你的帮助,对你不理不睬,你才要惩罚我吗?”
“我没有。”孟新竹辩解,“你当时状态不好,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在一起。”周醒打断她,终于问出这句。
对峙几秒,孟新竹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