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爬山,下午来回六七公里,脚酸腿乏,孟新竹准备回房换双拖鞋再出来。
绕过回廊,拨开一片芭蕉树的叶子,她不经意抬头,隔着玻璃窗,一张冷漠疏离的脸猝不及防闯进视线,她唇边笑意瞬间消失。
周凌站在窗后,手里端一杯茶,静静看着她,廊下阴影中,脸色黑沉,目光如箭将她瞬间钉穿。
得意忘形了。
转身想跑已经来不及,总是要面对的,孟新竹说服自己,硬着头皮往前,她总不能躲她一辈子。
赴死般的决心与求生的本能来回拉扯,双脚机械迈步,再慢也还是走到了房门口。
进房时,周凌已经转过身面朝她,一手环胸,一手捧茶,高傲审视的姿态。
“你吃晚饭了吗?”
孟新竹站在门口,像瞒着父母偷跑出门玩耍的小学生,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还知道回来。”周凌的口气也如同准备训话的大家长。
“嗯。”孟新竹细弱一声。
身子一抬,周凌站直了,松开手臂将茶盏搁到窗边小桌,朝她缓缓踱去。
“我以为你忘了房间里还个人。”
“我们之前叫过你的,是你说没兴趣。”
孟新竹小声为自己辩解:“再说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既然出来了,自然要玩得尽兴。”
“我看到你们在门口说话,也看到你等了她十几分钟,明明只隔了一扇门。我很好奇,这十几分钟,你在想什么。”
周凌抬手关闭了房门,“咔哒”一声,孟新竹身体也随之一颤。
“你又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周凌追问不休,“心虚吗?”
“我心虚?”孟新竹疑惑,“我为什么心虚。”
这些问题不需要回答,答案也没
有意义,周凌洞悉人心的本领非同一般,她已经认定了结果,只是想让对方难堪。
“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吧?”
周凌伸出手,孟新竹本能往后躲了下,一侧肩膀撞到门。
“你觉得我会打你吗?”
周凌勾住她颈间那条鲜花项链,“周醒给你做的吧,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廉价小玩意,也只有她了。”
稍一用力,周凌扯断了草茎,花朵散了满地。
尽管它们早就脱水枯萎,蔫蔫巴巴皱成一团,孟新竹也没想过将它们随意丢弃、碾碎。
“你别踩!”孟新竹抱住她手臂,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距离,让她腾不出脚来,“为什么要踩!”
“为什么不能?”周凌用力推开她,“你还留着裱成画?就因为是她送给你的!”
坏了,全踩坏了,孟新竹无可奈何看着她,气息紧促,“你为什么总要欺负我。”
“我欺负你?”周凌挑高眉毛。
“你难道没有。”孟新竹胸腔剧烈地起伏,“我给你做饭吃,你嫌弃我身上有油烟味,我酒精过敏,不能陪你参与应酬,你就再也不带我出去,这些难道不是在欺负我?”
“油烟味油烟味,又是油烟味。”周凌眉心拧起厌烦,“你能不能别老是翻旧账。”
话落,她忽地想到什么,表情极速变化,精致五官翻挤出浓浓的嘲讽,瞬间变得丑陋,“你是不是忘了,你那天不是为我做饭,是为周醒做饭。再说喝酒,你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还跟人出去喝,你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只是自己知道,我就懒得揭穿了。”
“我在想什么?”孟新竹脸颊涨红,被羞愤填满。
“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清楚,是吧。”
周凌两三步走到她面前,毫不留情揭露道:“从她到家你就开始不对劲,瞒着我出去,不接我电话就算了,我到跟前,你还是对我不理不睬,下午出门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你是不是当我瞎,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了你会让我走吗?你说不限制我的自由,那你为什么要追来,故意找我不痛快。”
情绪翻涌如海啸,瞬间将她淹没,眼泪汹涌漫出眼眶,孟新竹激烈控诉:
“你总是不顾及我的感受,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一面嫌弃我,一面又向我索取,你把我当什么?我也是有感情的,有血有肉的!你跟朋友去看电影,都不叫我,就因为我之前说过一次,我不喜欢那个片子,你就永远不带我看……”
“对,你有感情,你感情特别丰富。”周凌打断她,对她提出的问题完全忽略,尖锐讥诮道:“你的感情多到用不完,要分到周醒身上去,是吧?不愿意跟我看,就愿意跟她看。”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孟新竹痛苦地流泪,“我们没有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要把两个问题完全混淆。”
周凌冷笑,“做没做你心里清楚。”
“你觉得我跟她做了
什么,你来检查!”孟新竹扯开衣领,毛衣开衫变形,露出领口雪白的一小片皮肤。
周凌视线落在那处,死盯几秒,随后缓缓上移,定在她的脸,“你把项链摘了。”
项链?孟新竹呆愣半秒,抬手去摸,锁骨处空落落。
她想起来了,昨晚洗澡的时候摘下来,后来她们吵架,她离开房间去找周醒,之后就一直没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