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醒有来有往,起身去消毒柜拿了两只空碗打汤,“原来堂姐怕这个。”
她想到以后怎么对付周凌了。
“你可别再调皮啦。”孟新竹手指虚虚点,警告说:“小心她翻脸。”
周醒才不怕,“翻脸就翻脸,有本事跟我打一架,我不信她现在还能打赢我,小时候不就仗着自己手长脚长个子高,现在我跟她长得一样高了,她每天坐办公室,未必能打赢我!”
孟新竹笑而不语。
这只调皮的小马驹,成天就到处尥蹶子。
“再说了。”周醒摸摸脸蛋,“她怎么舍得跟我动手,我好歹暗恋她这么多年。”
“所以是真的吗?”孟新竹明知故问。
“你猜。”周醒端起汤碗,隔着氤氲的雾气看她。
“所以你还没有放弃,在继续勾引我吗?”孟新竹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吓一跳,这什么混话!
周醒倏地掀眼。
孟新竹慌忙去抓汤勺,可汤已经盛到碗里,她碰掉了筷子,忙不迭起身逃跑。
周醒目送她背影跌跌撞撞奔进厨房,扯了张纸巾擦嘴,掩去唇边偷笑意味。
这几日进展飞速,多亏冰冰姐呀。
周醒扪心自问,并没有故意破坏人家家庭,是周凌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周凌亲手把竹子姐送到她身边来的。
没有周醒,也会有王醒李醒赵醒。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不变的,哪怕是铜浇铁铸的机器,也需得定时维护,何况是人呢。
失望攒够了,终究会离开。
十几年的感情,以竹子姐的性情,不会轻易放手,还需要一场大地震,才能跟周凌彻底四分五裂。
但在那场大地震之前,还有无数场小震。
周醒不着急,分离的过程越是缓慢,承受苦痛的时间越是漫长,越能记得牢靠。
日后每每想起,痛不欲生,才绝无复合的可能。没有人会愿意再经历一次。
《供词与放逐》说:爱一个人,为了与之更亲密,而盼望TA遭遇巨大的不幸。
周醒承认自己的卑劣,爱能同时开启一个人的神性和魔性。她的酸妒,渐渐滋生出一片阴暗沼泽。
她会在她任何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点点侵蚀她的心,将她拽入不可逃脱的泥潭。
()周凌还不是一样?若非当年竹子姐家庭遭遇巨变,父母在车祸中双双离世,无人撑腰,哪能被她欺负这么多年,变得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孟新竹回到饭桌时,状态已经调整好,周醒一直在等她回来,没有动筷。
“怎么不吃。”孟新竹小声。说错了话,还心虚着。
“我想跟你一起吃。”周醒笑容真诚,“两个人吃饭香。”
“哦,好。”孟新竹给她夹菜。
周醒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自然转移到这桌饭菜上,“以后我有地方住了,也做给你吃,我做海鲜很有一手,我妈喜欢吃,我就练出来了。”
她妈走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来,几套房都挂了急售,周醒跟爹虽然不亲,想从老不死的手里搞套房也不难。
话题跳跃得很快,又说到房子上,周醒得知孟新竹没有给自己置办固定资产,登时严肃。
这些年,钱都花周凌身上了?
“我把钱都给她存的,在她手里。”孟新竹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清楚这种做法是相当愚蠢的,目光怯怯,也担心周醒骂她。
所以她走不掉,她没地方去。
除非周凌厌弃她,主动跟她提分手。周凌脾气不好,但钱方面,不至于吝啬。
可主动权终归是在周凌那边。
肯定要挨骂了,孟新竹耷拉着脑袋,筷子一粒一粒往嘴里送米饭,不时抬眼偷瞟,判断周醒情绪。
周醒想骂的,她这暴脾气怎么能忍,换作冯念,她恨不得把菜汤扣在她脑袋上,浇醒她!
可她是竹子姐,她已经很委屈了。
她意识到这种做法是完全错误的时候,晚了,她毫无转圜全面落入周凌的掌控。
怪不得,怪不得。
周凌那样有恃无恐,即使女朋友与堂妹同床共枕,也不理不睬,任由她去。
周醒心痛她的毫无保留,更心痛她遭受的冷漠对待。
凭什么啊,周凌到底凭什么。
太过感同身受,周醒屈辱、愤怒,咬牙切齿。
头顶虚悬的铡刀没有如期落下,化作一小片绵绵阴雨,飘到周醒头顶。孟新竹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