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领蹭着血迹在他下颌划出一道血痕,乌凌乱。
顶级战损,莫过于此!
整串镜头除了提前铺设的空中轨道、还启用了两架航拍机,现代版人工“狼烟”前前后后补了有6次,期间大雪也数次覆盖了地上的马蹄印,直到雪美断断续续干完了一兜干[cao],坐在马上的薛霁真几乎要握不住缰绳,郭令芳才宣布保下了两镜,算是过了这一条长镜头。
康师民抱着个保温杯看了三个多小时,难得觉得郭令芳有点过分。
“他拍成这样,明天还能爬起来?”
郭令芳瞥了他一眼:“以为都和你a组那些老弱病残一样?这个有高血压糖[niao]病,那个腿脚不好风湿关节痛?人家才19岁,这个年纪的人,[jing]力根本掏不空的,现在快点拍完,回去睡一觉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这话听着是有点儿过分,但也的确没说错。
康师傅心虚了一下,又商业互吹:“要是我,剩下的两幕戏就留到明天再来,哎,你进度已经这么快了。”
郭令芳不爱磨洋工,他也不觉得好镜头光靠一遍遍打磨、死扣就能出来的,有时候感觉来了就能一蹴而就,不然错过这个点再想出效果就很难了,他理所当然地道:“他们习惯这个节奏了,保持情绪一次拍完更好。”
累趴下的薛霁真想伸出手:不,我没有!
他整个人几乎毫无挣扎、不顾形象地摊在路边了,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忽然指尖一暖,薛霁真费力抬起眼皮看过去:“贺老师……”
贺思珩给递了个暖宝宝。
薛霁真伸手接了,有气无力说了声谢谢。
再说回男一号,贺思珩今晚都是室内文戏,唯一一场带点情绪爆的,就是守着做恶梦的李稚盯了一会儿。
但这场情绪戏,属于他内心的独白戏份。
想要拍出沉静之中亟待爆的感觉,全凭个人挥。
“汤姐他们来了,你先去改妆吧。”
“噢。”
薛霁真又费力爬起来,走去后头的临时休息棚。
*
巡防先锋队去六回一,这个比例的伤亡可以说是十分惨烈了。李稚第一次经历战场生死,自己还受了伤、一路靠着急智冲出重围,奔回石雪山关[kou]时,他的箭囊里甚至一支保命的箭也不剩。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有敌人的炮火,有点燃的箭,有满[kou]獠牙、刻意驯服的暴虐狼群,还有山谷里回[dang]的密语哨音。风雪挡住前路、前路隐隐有燃起的狼烟,李稚好似还伏在马背上,不知道归家的路到底在何处……
他在睡梦中挣扎着,包扎好的左肩又渗出丝丝血迹。
榻边守着的六王忍不住叹气,从一旁的架子上另取了自己的披风搭在被子上,但这似乎还不够,他只能伸手按在对方没有受伤的肩头,一下接一下的轻拍安抚:“好了,没事了,睡吧。”
李稚的下巴抵在披风的毛领处,受伤后的脸[se]有些苍白。
他梦到家人的这一晚,六王也枯坐一夜。
普通人家,和天生带着倾轧[se]彩的天家是不同的。
六王深知:他如果不争,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像石雪山下曾经的百姓,过关的鹿从不去捕杀,哪怕是关外树上掉下来的一颗松球,也不认为那是该得的。
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们不争,别人也会过来抢,抢了不够,还要杀尽。
能怎么办呢?
除了反抗,除了握紧兵器和权利,没有更好的生存办法。
……
“cuT!好,过。”
康师民也跟着郭令芳的动作点头。
不得不说,剧组里除了a组几个老头儿,他就爱拍贺思珩的戏,这小子有种说不出的稳重、禁[yu],不是装出来的,就好比有的人矜贵时髦、披件布衣长袍也显得风流,有的人穿着一身高定仍然稳定散土气……
这是气质带来的加成,是贺思珩作为演员的独特标签。
导演喊过,贺思珩也没立刻起身。
他静静待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捏了捏鼻梁。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榻上的薛霁真:“喂?”
帅账里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后接二连三开始哈哈大笑:“这小子,让他演做恶梦,他倒是睡得很香啊!这像话吗?快把他喊起来吧,不然咱们把蜡烛吹了、把暖气也关了,冻住他这头小猪!”
《玉门雪》用的是蜡烛打光,蜡烛一吹,氛围真来了。
薛霁真甚至卷着披风和被子翻了个身。
“来真的?”
贺思珩喊了三四遍,忽然逗他:“烤苞谷的出摊了!”
薛霁真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转,接着,小扇子似的睫毛也跟着抖了抖,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用一只手撑着坐起来——
“真的吗?别骗我,我要两个,烤焦一点更好。”
“烤苞谷没有,你再睡下去,烤小[ru]猪可以有。”
听到这句调侃,薛霁真才拥着被子和披风彻底坐直,他看向郭令芳,满眼怨念:“我累了休息一晚倒算了,我们雪美今天来来回回跑了二十多趟,中途就吃了一兜干[cao],马场那边不给她补点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