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黎很听话,至少在我跟前是这样的。
前世的时候,我才刚将他收入门下,他不像江轻云一般乖巧地坐在那,总有无数的问题来问我。
我每每答了他,他便仰着头笑着望向我,腼腆地说一句:「多谢师傅。」
我太过于相信他,相信到连他脸上时而闪过的不屑,撒谎时的不自然都只当是他心性未定。
那时同他谈到水患一事,我和他匆匆聊了几句,第二日,他便向陛下觐言。
所说之法,几乎全然照搬,我念着师徒情分,不曾揭露。
下了朝,他便拎着荆条来我这请罪。
「徒儿一时起了贪念,望师傅责罚。」
这先斩后奏,他倒是用得娴熟。
我虽有气,可我当时已身居高位,此等功名而已,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他若愿意,既是为百姓做事,我自然也愿意送这个人情。
只可惜,在当时,我就该拆穿他的阴险面目。
我闭着目,前世的一件件事情在我脑中闪过。
想到被关在后院的那些年,我猛然睁眼,仍然觉得心悸。
那些时光,我甚至不敢再想,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师傅,你没事吧。」江轻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有了回到现实的实感。
季景黎回来了,他在官场混迹十年,早不是那个还需要依托我来为他出谋划策之人。
他算是我满打满算第一个徒弟,我教他的时候自然是倾囊相授。
那就要看看,鹿死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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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没了我的助力,再加上拜师会上这一闹,季景黎已然没了踏入朝堂权力中心的最好机会。
他若还想在政事上有所谋划,只能通过其他法子。
他本就性子急,再加之他在高位做了多年,如今再让他从那九品小官一步步爬上来,自然是没这个耐心的了。
那便只有用偏门之法。
「如何?消息可放出去了。」我品着杯中上好的茶水,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凡。
想是不久,那只着急的狐狸就会上钩了。
他心不定,自是方寸大乱。
入朝为官,除了走正道,走后门自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在京中现在无权无势,若有可帮衬之人,他定是会甘之如饴。
「师傅,已按照您的吩咐,给郡主和季景黎那同时放了消息。」
他们两个,一个图色,一个图权,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而我只不过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亲近的机会罢了。
只是,季景黎,就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那位荣亲王捧在手心的宝贝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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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哟,这不是季大人嘛,这看着脸色可是消瘦了不少啊。近些时日来天热,容易食欲不振,不如我向陛下请命,为您请个御医把把脉。」
上朝之前,一众官员正三三两两地往大殿走去。
我故作夸张的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好地落入了他们的耳中。
这些其中自是不乏上一世跟在季景黎身边的老顽固。
上一世,季景黎借用他们心中腐朽的政见拉拢了他们,如今我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了他。
季景黎脸色未变,可却也说不出半句辩驳之语。
毕竟,他爬上郡主的床,借荣亲王之势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一事,在我的推波助澜之下,早已是人尽皆知了。
周边的大臣哪个不是一步步寒窗苦读多年爬上来的,可在官场那么些年,肮脏事儿也见了不少了。
我不过稍稍提点,他们心中便早有决断,季景黎这副肾虚的模样是何缘故了。
「咳……成何体统。」老丞相的一声咒骂,带动了周边人的情绪,看向季景黎的目光也越地不屑起来。
我理了理官袍,勾了勾唇角:「季大人,本官就与轻云先去殿前候着了,我们下次再聚啊。」
季景黎那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目光被我抛之脑后,我连上朝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师傅,为何季大人的脸色如此难看呀?这天热也不至于这般……」江轻云快步跟上我的步子,一脸好奇地提问。
我脸上的笑意僵住,我忘了,轻云虽有将相之才,但终究不过是个刚进入官场的小白兔。
她面对得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可对这男女之事可还依旧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