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近地看我的眼睛。
我在他眼里看到抖的自己，嘴唇血色尽失。
6
太子病愈。
相府大小姐沈珠，不辞辛苦，不顾闺誉，勤勤恳恳侍疾三月，当下被封清乐郡主。
成堆的赏赐送进丞相府。
还有太子和沈珠的婚书。
婚期定在此年秋。
我跪到沈相面前祈求：「老爷，我父母年迈，身子也不好，弟弟更是从小体弱，并不能为相府做什么，请您开恩，准许他们回乡休养。」
沈相颔：「好，你这次办事得利，本相赏你家人黄金百两，让他们回乡去吧，不过，你得留在相府。」
我磕头谢恩。
抓紧时间为家人收拾包袱，送他们出京。
两天后的深夜，随父母离开的弟弟，突然滚到我脚边。
他宽大的袍子下，是满身的鲜血。
「姐姐，我们出城便遇盗匪，是我没护好爹娘，他们……」
他话没说完，便猛吐一口血沫，死在我怀里。
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是被血浸透的，我们一家的出城过所。
窗外，有人快闪过，又倒回来贴在我窗户上细听。
许久，黑影才散去。
相府的下人房后有一棵树，我悄悄在树下挖出坑，将弟弟和过所一同埋进去。
树干上，我刻了他的名字。
这里、整个相府，以后都是他的陪葬。
7
沈大小姐作为新晋郡主，准太子妃，一时在京中风头无两。
贵女们的诗会、花宴、酒席，她的名字次次排前。
以前我没资格随她出行，但现在不同，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而且，为防宴席上遇到太子露馅，我要跟在她身边收拾所有残局。
比如现在，沈珠与另一位郡主嘉琬起了冲突。
嘉琬牙尖嘴利，骂沈珠不知廉耻，故意趁太子生病，住进太子府进行勾引。
沈珠也不是包子：「我与太子殿下本就有婚约，去太子府侍疾是经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同意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此污蔑本妃。」
嘉琬瞬时炸了：「哈？你们听听，这还没嫁给太子哥哥，就自称『妃』，沈大小姐不要脸皮的吗？」
「看你没有，给你了。」
「沈小姐的脸皮我可不敢要，还是留着去钓情郎吧。」
这可戳到沈珠的肺管子上。
她被沈相接回来后，便强行与那位「情郎」断绝来往，一心应付与太子的婚事。
这种家丑和欺君的事，沈家自然瞒得严严实实。
嘉琬能知道，是听下人们悄悄谈的。
至于下人们，耳听八方，偶尔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实属正常。
嘉琬原本应该也不信，只是想拿出来试沈珠。
没想到，沈珠上去就要撕她。
贵女动手，圈内罕见，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木呆呆地看两人撕打。
我站在人圈外，认真扯着一朵花，准备等会儿摘了给主子别间。
「你倒悠闲，你家小姐跟别人打起来也不见你急。」身后突然冒的声音，吓我一跳。
慌忙转身，看到是萧慎，我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抬起头来。」他声色冷硬，不容不从。
我垂目，慢慢把脸仰起，颤抖的眼睫下，藏着泫然欲滴的泪珠。
萧慎站在离我两尺的距离，脸冷若冰霜，眸犀利骇人，声音却是软的：「叫什么名字？」
「曼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