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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除了许昼之外的三个人真的提前去火锅店做了个美甲,显摆了一阵子,入座时又提心吊胆地缩起脖子,整整齐齐地坐成了一排鹌鹑。
文教授借由毫无师德的行径重新在学生面前树立起了威信,三人自觉把许昼身边的位置让给文怀君,谁也不敢再造次。
火锅吃的就是个热闹,红油热汤地一涮,最后那点子畏缩也被涮没了,几个年轻人又开始天南地北胡侃,还说等回到学校要继续接乐队演出。
一顿饭吃完,姜蓝捂着肚子说撑,颜羽庭说要消消食,几个人便浩浩荡荡地在红墙绿瓦的城里散步。
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就走到了原来的大学街,那股遥远的亲切的劲儿又上来了。
明明是熟悉的布局,店面却全然不同,许昼心里按着个竹篮,捞起来空荡的水。
“那里本来是文具店的。”许昼指着对面的麦当劳,压低声音喊他一声,“狗狗。”
文怀君摩挲他手心,配合地问:“我要汪吗?”
模样大变的街道极具冲击力地向许昼展示了什么叫物是人非,他被勾起神伤,叹了口气:“我以前照的相片都还在板砖手机里呢,你们还能恢复吗?”
“数据恢复的项目在做了。”文怀君暑假只是远程监督实验室那边的进度,暑假后才会回去,“等他们恢复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传给你。”
许昼之前就向文怀君申请恢复照片的诉求,这让文怀君不得不怀疑许昼以前都拍了些什么。
“什么照片你这么宝贝……”文怀君突然变了脸色:“你不会拍过我裸|照吧。”
“那还用拍吗?”许昼揍他一脸,又有点心虚,因为旧手机里有挺多他偷拍的文怀君照片,睡觉流出哈喇子的,在操场上打羽毛球的,各式各样,那时的文怀君还是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小伙子,能不想偶尔回味回味吗?
消食得差不多,三只鹌鹑满血复活,准备去逛街,留下许昼和文怀君两人继续在大学道乱晃。
大学倒是没怎么变,图书馆,本科楼,研究院……操场被翻新了,食堂新开了几个,宿舍楼也漂亮了很多,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们更是青春洋溢的鲜活面孔。
许昼拖着文怀君到那天看夏季大三角的屋顶,只是天上没有星星,取而代之的是滚烫低垂的太阳,正是晃晃白昼。
那时小学弟鲁莽地向他告白,这次换了许昼用手肘蹭蹭文怀君的胳膊,笑眯眯地臊他:“学弟,你当时说的什么来着?我忘了。”
文怀君今非昔比,理直气壮地说:“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你喜欢我。”
许昼顺势笑起来:“嗯,我喜欢你。”
他们早已吻得很熟,但血液莫名地流快,相同的地点让他们恍惚重回青涩,连舌尖都不敢伸。
就这么晃悠悠坐到午后,许昼提了个建议:“我想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陈教授,他最近还好吗?”
文怀君愣了一下,温和地说:“要不过段时间再去吧。”
“为什么?”许昼问。
文怀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解释道:“因为过几天就到小淑…祭日了,我怕她父亲不舒服。”
许昼手指一紧,滚热的阳光瞬间跌入冰水。
半晌嗫嚅道:“…那我们去看看小淑吧。”
文怀君抓着他的手,很轻地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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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几乎是炽烈的,让人觉不出悲伤。
青绿的松柏在干燥的空气里一动不动,许昼觉得阳光有点太重了,把他的影子切割在地上。
其实陈静淑已经是离世很久,没准她投胎回来现在已经上初中了,但许昼尚未完全接受这一事实,潜意识里他仍觉得陈静淑只是在华国工作,他从西国回来就能看见她。
在墓园门口,文怀君停下来买了一小套金银纸,蜡烛和画着符文的经咒,许昼才像从梦中惊醒般意识到,小淑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祭祀用品好像也随着时代的变迁有了革新,许昼又默不作声地扫码付款,挑了几辆纸做的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