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君一惊,飞快地上楼,看到的便是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一幕。
许昼站在满地的碎碗瓷片中间,手臂挥动,再次砸下一个白瓷碗。
“嘭”地一声,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地板愈不堪。
许昼冷面如霜,指着门外,吐出一个字:“滚。”
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大笑声,他说了句:“你瞧,我说什么来着?真他妈的是老子亲生的好儿子!”
“来啊!你还要不要朝着我这儿再来一刀?”那男人大声问。
文怀君跑到门口,震惊地与许昼对视。
那一瞬间,许昼冰冷的目光晃动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许昼,是只存在于那三页纸里的许昼。
残暴、冷静、疯狂。
许承栋背着手,从许昼桌上拿走了三张卷巴巴的纸币,一摇一晃地往外走。
“哟,邻居家小孩儿?还挺俊。”他撩起耷拉着的眼皮看了眼愣住的文怀君,“小伙儿,小心点啊,小心被这狗玩意儿给开瓢了咯。”
许承栋慢吞吞地消失在逼仄的走道里,只剩下文怀君和许昼,隔着一个破旧的门框,相对而立。
许昼背过身去,留给文怀君一个瘦削颀长的背影,像一张单薄的纸片。
他蹲下身去,一块块把瓷碗的碎片捡起来。
文怀君下意识地冲过去,渗出汗水的掌心捉住许昼的手腕,嗓音嘶哑:“别用手捡,我去拿扫帚。”
文怀君魂魄出窍般去拿扫帚,甚至没注意,那三张纸从他手里飘飘落下。
他回来的时候,现许昼拿着那三张纸,站在客厅中央。
许昼像一张褪色的画,穿着白色的宽大衬衫,嘴唇也苍白,手指也苍白,黑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如一块素净的冷玉。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斩在文怀君的神经上。
许昼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文怀君深深注视他,不答话,弯下腰,把一地的瓷片扫起来。
瓷片碰撞在一起,划拉在地面上,响起清脆而沉闷的声音。
年少的那个男孩比年长的那位更高,他保持着沉默,抬起有力的手臂,把碎瓷片倒进垃圾桶里,扬起一片凌乱的飞尘。
屋里只有瓷片的声响。
文怀君终于把地板角角落落的碎渣子都清理干净了,把扫帚放到一边,关上了房间门。
他站在许昼面前,说了十分钟来的第一句话:“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真实的那个版本吗?”
文怀君坚信自己的判断,即使在看到许昼砸下瓷碗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许昼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许昼微抬起头,轻巧地扬了一下嘴角,话中带刺:“文怀君,你相信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文怀君嗫嚅了一下:“你。”
“那我告诉你。”许昼拎起那三张纸:“这就是我。”
文怀君嘴唇抿成一条线,绷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声:“你真的可以和我说的。”
“你看,你相信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