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出一阵欢呼,善意地给许昼加油鼓劲,主唱更是动作迅疾,迫不及待地把吉他从自己身上取了下来:“老师来吧来吧,我把谱子摆前面!”
许昼看着那把暗红色的吉他,眼眶有些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怎么也压抑不下的冲动。
他想弹,他想唱,在十五年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好,谢谢。”许昼轻声答应,从主唱手里接过吉他。
“谢什么,我们谢您才是。”主唱笑呵呵的。
正中央摆着一把高脚凳,许昼抱着吉他坐上去,一条长腿自然地垂落点地,另一条腿曲踩着,纯白的衬衫飘带随风轻扬,身后蓝天如洗,碧草如茵。
许昼气质纯然,春风拂面,像音乐节上的民谣歌手,观众们一齐屏住了呼吸。
第一个音符落下,玉石般骨感纤长的手拨动着琴弦,流畅的前奏悠悠淌出。
许昼轻轻呼吸了一下,开口唱道:“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他想着,确实,我们分别在雪天,重逢在雪天,但转瞬十五年,我们还没有一起好好享受过雪景。
虽然《红豆》的谱对新手不算友好,但这是许昼学会的第一吉他曲。
其实最初是文怀君想学吉他,弄了把吉他有时间就弹,但文怀君的双手可能天生不太灵巧,吉他天赋和他的做饭天赋一样少得可怜,学半天都弹不清楚一个简单和弦,换指换到手抽筋。
许昼看不下去了,说我教你算了。
文怀君惊讶:你会弹吉他呀,我怎么不知道?
许昼说:我不会。
天天画图、做模型、修木头的手可不是盖的,许昼对着书练了一小时,大部分和弦都能流畅弹出来。
文怀君感受到了人和人的差距,但越兴致勃勃:“那许老师教我弹吧,我想学王菲的《红豆》。”
这歌是他们俩在收音机的音乐电台听到的,一听就很喜欢,深情但不浓郁,有股子淡淡的遗憾。
许昼不太乐意:“怎么不换开心点的曲子学?”
文怀君笑嘻嘻地歪过身去:“我就觉得挺好听的。”
许昼很厉害,多练了几遍就会了,然后一个和弦一个和弦地教文怀君,把他的手指放到对应的弦上,折腾半天文怀君还是弹得稀稀拉拉的。
两人一边学一边笑,文怀君看着自己无药可救的双手,对许昼说:“算了,我就是个残废。我认清现实了。”
许昼哈哈大笑:“那就我来弹,你负责听就行了。”
那时两人已经相恋挺久,文怀君趁着父母和妹妹都不在家,把许昼带到自己房间里度过美好午后。
文怀君给许昼介绍自己小学得的奖状,书桌上留下的铅笔划痕,还有许许多多童年糗事。
文家的宅子与许昼的出租屋那叫一个天差地别,许昼起初不论怎么说也不敢去文怀君家,生怕踩脏了他们家的地板似的。
文怀君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扳着许昼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语气十分认真:“不许再说什么不配、不敢这种话。许昼,你很好,你很优秀,家境算个屁?再怎么说,也是我配不上你。”
“而且那是我从小住的地方,你有兴趣看看吗?”
那时许昼觉得文怀君还是太年轻,只有家境富足的人能说出“家境算个屁”这种话,非常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许昼其实对文怀君住的地方很有兴趣,共同分享童年与住所是一种亲密的象征。
精致高雅的窗框外正是霜降时节,金色的秋风揉着枫树。
许昼坐在文怀君的床边,吉他搁在大腿上,黑乖巧地搭在眉间,目光低垂,浑身都很放松,清澈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本来是一忧伤基调的歌,许昼唱出来却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