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姒也不想动,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连腿都在软,根本走不动路,干脆就一点点爬到了梅清身边,她抱着膝盖坐在梅清身边,梅清将手递了过来,那双手往上就是被挖了肉的胳膊,她掌心还有沾上的血,干涸了但依旧令人不安,梅清抿抿唇:“是脏了点。”
“会疼的。”温姒便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梅清另一边,那条胳膊还是好的,她反覆检查过好几遍,是确定没有伤口,才拉住梅清那双完好手的,黑暗里只有温姒的声音了:“对不起。”
“又不是你,为什么要道歉。”梅清的脸烂掉了,可她笑起来还是那样的好看,温姒错开了视线,将头垂下:“不疼么?”
“温姒,你是不是又要哭了。”温姒咬着唇,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才没有。”
“我看电视上演的,死去的人会变成厉鬼来向活着的人索命的,你会来找我索命么?”
“那得看你啊。”梅清是这样说的:“你要是想活我就不来了,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就来带你走好了。”
那就是不会来找她的,温姒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信,但她松了口气,没人会想死的,她肯定也不想的。
“温姒。”地下室好冷,她不自觉地去抱着梅清,在她脖颈上蹭了蹭,她刚酝酿一点点睡意,就听到梅清叫她的名字:”嗯?“
"生日快乐。"那天真的是她生日,腕子上的手表有着时间,可地下室是没有黑夜白日的,她不知道梅清是怎么算出来,是怎么记下来她生日的,但听着那句生日快乐,没来由的眼眶又红了。
她身上都沾着梅清的血,她小声说:“我一点也不快乐。”
梅清忽的笑了,笑的很畅快。
笑完,她才说:“好可惜,礼物还没送给你。”
温姒在那里待了许久许久,直到尹南柏胜利了,他稳定了尹家的一切,让梅清看着他坐上了最高的位置,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梅清,他带来了一只鹰,他要用那只鹰结束掉梅清的生命,饿久了的鹰和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尹南柏说成为他女人的条件,就是看着艺术品的诞生,最后一幅画让她好好欣赏,还给了她一把枪,他说她也可以去结束梅清的生命,更早的,他十分愿意这道工艺品上会有她的名字。
他愿意温姒的手上有梅清的血,温姒肯定是不敢的,她跑出了地下室,可跑到门口又折返了回去。
她看着那只鹰去啄梅清的皮肉,去一点点啃食她皮肤。
心越来越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举起来了枪。
“砰砰砰。”她开了好几枪,但只是擦过了鹰的皮肉,她不会打枪,还激怒了老鹰,它疯狂地扑过来,她害怕地到处乱窜。
“枪,给我。”她听到了梅清的声音,那把枪递给了梅清,她抬头一枪命中了鹰的头,她想了很多年,还是想不明白半张脸被划烂,虚弱无力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又一道伤痕,甚至被剜取肉的胳膊还能举起来,还能杀得了那只鹰。
枪里还有子弹,只要她再上一次膛,她就会和鹰一起死在这里。
梅清似乎是太累了,再也举不动枪了,她喘着气冲着温姒笑:“我枪法不错吧。”
她身上好多伤口,被鹰啄开的,还有被尹南柏之前划伤的,伤口都在流血,温姒怔怔地望着:“你流了好多血。”
梅清凝着她,沉默了许久,才说:“让我见见蔓蔓好不好?”
她不知道梅清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对她,她们是仇人,她还是要跟她老公一起谋害她的人,但梅清提了她一时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梅清望着她:“你也要做妈妈了吧,温姒。”
梅清的视线在她腹部停留,温姒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得知怀孕的欣喜全然不复存在了,她甚至不敢去看梅清。
“我想见蔓蔓,温姒。”梅清只是重复了一遍。
她不知道怎么了,心软了。
“我去拿药。”上好的药粉被她倒得到处都是,她想要梅清活下去,但梅清早就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她早就活不长了,她说:“温姒,我快死了。”
她叫她的名字,没有多少气力。
“好。”
她不知道答应这些将要面对什么,但她不想拒绝,拒绝一个濒死的人。
她将枪收好,偷偷地让梅清活了下来。
还好,尹南柏那时很忙,忙着稳定梅清留下来的老人,他几乎不回家,所以给了温姒那么长的时间。
很巧的,梅清见到尹蔓那天,尹南柏也回来了,晚一点就该见不到了。
尹南柏说处理的干脆一点,她从另外一个通道搬出了梅清的尸体,才现她有着好大的力气,不,或许是因为梅清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就是不想让梅清随随便便地下葬,她给梅清买了口棺材,上好的棺木几乎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钱,尹南柏是不会给她留太多钱在身边的,他总是不信她的。
骨灰盒的钱,是问老师借的,她实在是没有钱了。
梅清的脖子上有串珍珠项链,温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大火要烧起来了的时候,她突然很怕,很怕这世界上连梅清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她冲进去摘下来了那串项链,差点一并将自己烧掉。
她拿了梅清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可以给梅清陪葬的东西,她想到了那些画,也就一并烧去了,如果梅清不嫌弃的话,可以多看看,看看她曾经是多么的惊艳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