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过几天,她现自己恶心干呕。我爹就找了大夫,大夫说她怀孕了。
我三姐顿时愣住了,说要跑到镇中去找刘老师。我爹就说他去把刘老师给我姐请来。
刘老师坐在我姐床前,眼眶泛红,牵着我姐手说会娶她。
我爹管刘老师要了四张红票子的定亲费。
我姐在家闲不住,就开始绣东西,说是当嫁妆。
在绣到那张赠刘远的鸳鸯帕时,刘远死了。
他在一个暴雨天骑着自行车来看我姐,被石头砸死了,他死的时候怀里还揣着我姐最爱吃的糖板栗。
我姐天天以泪洗面,没日没夜地守着刘远的骨肉,也就是我。
我出生了,是个男娃,我姐非要让我叫刘思远。
我爹不同意,这么多年老何家好不容易有个男娃,怎么还能随外人姓。
两人越吵越凶,我爹一气之下就说出了真相。
我姐不说话了,丢下我也不管,一整天就拿着鸳鸯帕,把线拆开又绣上,如此反复几次后,在我出生那晚跳河了。
说起这里,我爹忿忿然,说我姐连奶水都不给我喂,还不是要靠他们夫妻俩把我拉扯大。
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还是我娘对我好。」
然后我爹突然不说话了,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拉着我手说:「耀宗,你瞧哦,那梁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密密麻麻的头丝挡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8
我再次睁眼,现自己躺在个木盒子里。
木盒子很窄,很黑,我吓哭了,一直喊爹。
没人回答。
我对着木盒子拳打脚踢,大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爹!」
木盒子吱呀一声开了,我现这是在村里的求子庙。
我看见两个纸人站在我的面前,它们伸长脖子将纸脸贴在我们身上。
一个纸人嘴咧开了,她说话声音我是听过的,是前几日吊死在我家院里的大姐:「耀宗呀……我实在凑不到你的学费了,原谅姐姐吧。」
另一个纸人嘴也咧开了,她说:「耀宗呀……为了你我被爹一百块卖给了别人,那家人心狠手辣,活活把我玩死了呀,是姐姐太笨了。」
我吓得抖,往后缩了缩:「那又怎么样,我爹说你们都是赔钱货,养你们那么久,给我点钱怎么了?」
这话我自己是说不出来的,都是我爹说的,时间久了,我就学着了。
两个纸人将我从木盒子里扶了起来,我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她俩:「我要把你们都烧了,我爹说纸人能给我借气运,都烧了,我的气运就好了哈哈哈……我爹说我是当大官的命,等我当了大官,你就做皇后,你没她长得好看,就当个贵妃好了!」
我脑子不好,一受惊吓还容易胡言乱语。
「耀宗……」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那声音分明是我三姐。
我三姐这几日把我吓得够呛,我慌慌张张往外跑,裤裆早就湿了。
我摔在地上,一只纤细白暂的手将我扶了起来,对对,我爹给我说找女人就要找这么白的。
我贪婪地想要去亲这只手,抬头看清了她的面容,吓得屁滚尿流缩在地上,我学着我爹的样子,张着嘴喊她名字:「来娣……来娣呀。」
我三姐穿着红嫁衣,绣着鸳鸯的红嫁衣,笑盈盈地看着我:「哎……耀宗呀。」
「我在我在……别杀我,我当牛做马也愿意,别杀我别杀我。」我蜷着身体咬指甲,咬破了,血腥味就从我嘴里漫开了。
我三姐蹲下身来,她抬手抚摸过我的脸颊,「怎么会呢,耀宗不是我的亲骨肉吗?」
十分平淡的语气,却是字字泣血。
「我不是,我不是你孩子,我是我娘生的,你骗我!」我嘶吼着。
她牵着我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感受到她的腹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她还是那幅笑盈盈的模样:「耀宗……你的妹妹要出生了,和她打个招呼?」
什么妹妹,我哪儿有妹妹!我想抽回手,却现我的手被红色的绣线缝住了,和我三姐的肚子缝在一起。我抬头,看见我三姐拿着针线冲我盈盈地笑。
我三姐笑了起来,她一笑,那俩纸人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整个房间中都回荡着瘆人的笑声。
我呜呜咽咽地趴在地上:「别笑了,我害怕,爹!我害怕!」
我三姐的腹部破了个口,我的手不遂我意愿般朝我三姐肚里伸去,我摸到了。
我摸到了我妹妹的头,我妹妹的手,我妹妹的脚。
我摸到了,我妹妹正在跳动的心脏。
我要死了,我一定会死的。
可我三姐就像看透了我心中所想般,「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会加害于自己的亲骨肉呀。」
她笑了笑,笑得花枝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