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北夏以为,此番一统大业近在眼前,却不料出了我阿兄这么个变数。
幽州城那一战,在城破之际,阿兄带着一队亲随逃走,一路招兵买马,在知道北夏后方空虚后,竟然胆大包天摸进了北夏的皇城在那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于是在北夏浩浩荡荡向着我大齐国都进攻时,家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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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北夏军大乱,溃不成军,被阿兄带来的人马冲散。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南逃的皇帝陛下、皇后和福王又被迎了回来。
北夏的逃兵如何处置,自有那些急着将功赎罪的将领们去想办法,后续不再需要6家。
祖父经此一役彻底病倒了,阿兄匆匆进宫中领了赏赐,求了恩典,去了幽州城替阿爹阿娘收敛尸骨。
应阿爹阿娘生前遗愿,和先辈们一起,就葬在了幽州城外。
回来后,阿兄带回了一个女子,据说是个孤女,在幽州城破时和阿兄一起逃走的。
我从前是知道阿兄有个心上人的,但他一直藏着不肯告诉家里人知道,此番,我以为,这就是了。
不料那女子却说:「小姐误了,我不是阿夏妹妹。我和将军、小姐一样,都是可怜人。」
幽州城被屠,她全家只剩下了她一个。
再多的,我没有问了,男女之间的感情,除了他们彼此,其他人没有插手的立场。
亲妹妹也不行……
自阿兄回来后,我也开始频繁进宫。
此一役后,赵琰许是消耗过甚,身子又有反复,我几番出入太医署为赵琰熬药。
宫人们皆道我们二人感情深厚,传言沸沸扬扬,皇帝终于不再装聋作哑,为我和赵琰订下了婚期。
而阿兄经过灭国之战后开始逐渐走上台前,颇受重用,在府中也渐渐和宋黎走在一处。
我们6家并不在意门户之别和出身,我看她二人情投意合,想着为他们操持婚礼,阿兄却道不必。
我大感不安。
也去问过宋姑娘的意思,宋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豁达,只说不在意这些虚名。
我想不明白,也着实分身乏术。
祖父此番,新伤旧伤来势汹汹,缠绵病榻,一病不起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年,祖父终于撑不住,走了。
当夜,祖母守在祖父身边,乘人不备,服了毒。
我一天之内,失去了祖父也失去了祖母。
折腾了一夜之后,昏厥的宋小姐给了愁云惨雾的全家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她有了身孕……
这是阿兄的孩子,是6家的血脉,是我家新一代第一个孩子。
那一日的悲喜交加细想起来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在知道宋小姐有孕后,阿兄却开始整夜整夜不归家。
除此之外便是急于促成我和赵琰的婚事,祖父仙逝,我须得守孝三年。
照常理,赵琰断无可能等我三年。
他是一国太子,礼法不容,律例不容。
但赵琰竟应下了——
阿兄得到回应后,那日喝了许多酒,算了算日子摸着我的头顶道:「阿兄尽力再撑三年,待你长大些,待阿黎的孩子长大些。」
我拉着他,没来由地眼眶通红。
「阿兄,我只剩你这一个亲人了。万事请你念着我,念着孩子和阿嫂,不要做傻事。」
「好。」阿兄眉眼温和地望着我,点着我的眉间道,「说了你哭起来丑得很,要是太子不要你了怎么办?到时候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我嚎啕出声:「那就不嫁了,我陪着你,陪着阿嫂,一辈子都不嫁了。」
阿兄笑了,摇摇头道:「孩子话。」
阿嫂的第一个孩子没能保得住,生出来的半炷香后就没了气息。
她的身体太弱了,说是早年间在逃难的路上遭了太大的罪。
我们举家都很难过,又用心调理了两年,阿嫂再度有了身孕。
只是,阿兄死了。
死在了青楼。
17一个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以极其屈辱的方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