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怕?
「女子为帝没有先例,那我就做这个先例。
「成则活着,败就死去,不过如此。」
遥遥传来的丝竹声被石破天惊的唢呐曲压了下去,武安河里画舫歌姬,美酒明灯好不热闹。
另一面的街上寒冬腊月吃不饱饭的乞丐却是不知凡几。
我摆了摆手:「今日天冷,又是过节,让粥铺再放点饭。还是老规矩,走商铺那里出,别让人知道是公主府做的。」
云娘带着人退了出去。
亭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天上倏尔绽起大朵大朵的烟花,离得远,听不见多少动静,只能看见深蓝色的天空被沉默地染成一重又一重的颜色。
就像这长安城里,虚伪的繁华。
长安城很大,装得下钱权富贵,也装得下饥寒落魄。今日是安稳富贵的权贵商贾,明日说不准连性命都被他人的一句话夺了去。
而把自己的生死悬在他人一句话上,我不喜欢。
弱者被践踏,强者才会有选择。
我想至少能有一次主宰自己的命运。
9
成亲这日,无论真心假意,总归是来了许多人。
屋外声响渐息,宴席散去。
而我的驸马已在我面前站了半炷香了。
「丞相大人,不掀盖头吗?」
他不动。
我无奈:「累了一天,真困了。」
面前人终于有了动作。
红色布帛一寸寸被挑起,寸寸亮起的视线里,我看见了裴知鹤。
一身红衣,黑束起,换了金色面具,垂着的眼里错觉似的含了几分郑重与柔情。
烛火一闪,就散了个干净。
他将盖头往桌上一放,转身去了外间小榻:「夜深了,公主睡吧。」
「丞相大人不睡?」
「臣睡榻上。」
我起身跟过去:「那可不成,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祖宗定下的规矩。」
裴知鹤靠在榻上闭上了眼,唇如刀锋,语气凉凉:「臣的祖宗出身乡野,不像殿下的那样讲规矩。」
「殿下见……」
我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
裴知鹤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我把盖头展开,劈头盖脸将我们笼在一起,吻上他的唇。
有点凉,还带点药的苦。
他的呼吸顿住了。
我含混笑起来:「丞相大人平日里话中带刺,钉嘴铁舌。」
「亲起来竟然是软的。」
他胸口起伏两下,抬手就要把红盖头拽下来。
被我伸手拦住:「方才的盖头裴大人揭得不好。」
「本宫教你。」
狭小的空间里,昏黄烛火透过纱给我们俩都染上一层红。
我扶着他的后颈,吻一路从他的唇攀延到他眼睛。
落至他眉心时,那可怜的盖头彻底滑落。
他半合着眼,呼吸急促。
我的手指刚摸索到他的面具系带,还未用力,就被他一把按住。
「够了。」
裴知鹤偏过头,把戴着面具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声音又低又哑:「够了。」
他闭了闭眼:「殿下金枝玉叶,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