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拿着剪子，也同样茫然地望着他。
「这……实在抱歉。」小郎君有些局促不安。
「你是上次那个小郎君？」我仔细打量着他，这通身气度瞧着像是。
「你不识得我？」小郎君惊讶地睁大了眼。
「郎君莫非很有名气？」我挑眉道。
「上次不是才见过？」
「莫非小郎君是特意来寻我的？」
「为何要寻你？」小郎君歪头道，话音刚落，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恼羞成怒道，「并非我不识路，是……是……」
「这路不好认！」小郎君脖子一梗，就是不承认自己不识路。
「是是是，那小郎君离开吧。」我蹲下来摆弄我的花草，懒得理会他。
「你不也不认得人？我不认得路怎么了？」小郎君哼哼唧唧的，就是不离开墙头，半晌才别别扭扭地开口，「你可知王家在哪个方向？」
「莫非君子便是这般同别人说话的？」我仔细地看着这君子兰，养了这么久，可以送给阿翁了。
「姊姊，李家姊姊，可否告知我，王家在哪个方向？」小郎君豁出去了。
我放下剪子，扭头望向他。
只见那精致的小郎君面带绯色，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你怎知这是李家？」
「上回同家中姊妹打听过，建康城痴迷花草的，似乎只有李御史家的庶……小孙女。」小郎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好奇……」
「无妨，只是不知，我竟这般有名气？」我低头沉思着，痴迷花草？倒也不至于吧？
「王家在那头，离李家倒也不算太远。」我给他指了个方向。
「在下王家七郎，多谢李家姊姊。」小郎君亮明身份，朝我拱手道了声谢，便离开了墙头。
王七郎么……
3
在那之后，王七郎仍会翻错墙，爬上我家墙头。
而我也终于在他第七次翻上我家墙头，记住了他的模样。
「郎君又不记得路了？」
「咦？李家姊姊是记得我了？」王七郎似乎很是惊讶，「之前每次见到姊姊，姊姊都得打量我一会儿。」
我不作声。
「这回我是特意来看姊姊的。」王七郎面带笑意，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这是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买来的花种，据说是叫香魂，想来姊姊会喜欢。」
我犹疑地望着他，并不靠近。
「姊姊就当我是感谢你之前为我指路。」王七郎将手绢往我这边递了递。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面墙，伸手接过了那团手帕。
「那便多谢郎君了。」我轻轻地捏了捏手帕里的种子，对他一笑。
「还不知道姊姊芳名，」王七郎一双清亮的眼注视着我，「在下王愿，愿景的愿。」
「挽月，会挽雕弓如满月。」
稍稍有些地位的人家向来给嫡出子女取单名，庶出便是双名。
「好名字，我以后可以……」
「花奴——」
「是我阿翁！」我攥紧那团手帕，催促道，「你快走，阿翁来寻我了。」
「我下回再来寻你。」王七郎点点头，跳下了墙头。
我只当他是说笑，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还会来寻我。
「花奴，你想吃糖葫芦吗？」
「花奴，我今日学了新诗，给你念念。」
「花奴，我带你出去看灯吧。」
「看灯？」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牵上了王七郎的手。
「莫担心，我会送你回家的。」王七郎拉我上了墙，又牵着我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我与他并肩走到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还有些达官贵人。
我踌躇不前，道：「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我今日听阿姊同阿母说要和别家的女郎来看灯。」
「花奴怕撞上她们？」王七郎抚着下巴，略略思考了片刻，忽然冲我一笑，「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