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满意足地侧头,轻轻靠上了时越的肩头。
他垂眸看我,眼神却愈冷冽。
腰间宽大的手掌,忽然一松。
我又跌坐回蒲团之上。
「微臣时越,并非烬川。」
时越的声音很冷。
他白色的衣角,随着他后退一步的动作,晃动摇曳着。
「微臣还有急事,殿下请回吧。恕不远送。」
3
我独自出了国师府,转头便去了皇兄的长庆宫。
门口的侍从见到是我,恭敬地垂下头,为我打开了殿门。
皇兄正斜倚在榻上,怀里拥着美人,吃着洗净切好、由美人的纤纤玉手送到嘴边的瓜果。
「参见公主殿下。」美人起身,向我盈盈一拜。
我笑着将她拉起:
「阿幼,你如今已是我的皇嫂,不必再拜我了。」
她的手还是那般娇小柔弱,一如从前。
阿幼曾是我的贴身丫头。
去年有一日,我派她去给皇兄送桂花糕。
出去的时候还是阿幼,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沐贵人。
我还记得那时,她娇小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不愿意与我分开。
现在得了闲,阿幼也常去我宫里,陪我烹茶唠嗑。我们之间的感情,倒未疏远。
阿幼握着我的手,抬眼瞧了瞧我的神色。
她是最了解我的,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不再打扰我与皇兄叙话。
「圣上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滋润。不像我,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见阿幼走了,我坐在皇兄的软榻上,抬手用衣袖沾了沾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皇兄一扫刚刚的慵懒,坐直起身来,佯装着急:
「阿尘,别哭了,只要是阿尘想要的,我都为你找来,可好?」
皇兄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自小到大,只要是我开了口的,他没有不兑现的。
就连我说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把东海进献的、四海之内仅此一颗的夜明珠送给我。任我用夜明珠当夜间如厕的光源,也毫不气恼。
「那你帮我找一个男人吧。」我放下手臂,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像烬川就行了。」
皇兄挑眉道:
「我本以为,新来的国师时越,甚合阿尘心意……」
「不,不合心意。」
一想起他,我跌坐在蒲团上的屁股又隐隐生疼起来。
皇兄抿了抿唇,似在憋笑:
「我早就听闻,这国师高冷得很,就连离国第一花魁向他示爱,他都不曾动摇丝毫。阿尘也莫要灰心,绝不是我们阿尘不够好看……」
我拿起手边的果子,便向他砸去。
皇兄连忙伸手接住,清清喉咙,收起了笑意。
端起一旁的水晶琉璃盏,放入我的手中:
「咳咳,阿尘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将符合要求的男人送到阿尘眼前。」
「只是我实是不知,阿尘如何这般倾心于烬川?」皇兄不解。
我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里面放着剥好洗净的岭南荔枝。
我拣了颗最大最圆的荔枝,送入口中。
轻轻一咬,甘甜的汁水溢满唇齿。
我倾心烬川,大概是因为,烬川是我过去如梦魇般的无尽长夜里,黑暗中的那轮明月吧。
4
我与皇兄,是在冷宫中出生的。
母妃一生下我们,便上吊自尽了。
她为皇兄取名「卿陌」,为我取名「卿尘」,意为「陌路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