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握的姿势错了。”
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苏鸿宇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松,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斜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牢牢握住。
景凌之双手捧着呈到苏鸿宇眼前,弯腰谢罪:“惊扰到您,属下领罚。”
苏鸿宇连连摆手:“不怨你,是我太不小心。刚刚你说我握的姿势不对?”边说,边向一旁让出一块儿地方,“你来教教我。”
“属下领命。”景凌之右手握,展示给苏鸿宇看:“拇指第一节按紧管左侧,食指第一节压在管右侧,中指指肚前段勾住管,同拇指食指一道用力捏紧管,无名指用甲肉相连之处顶住管的内侧,小指紧靠无名指而不接触管,以增强无名指向外的推力。握时还要注意,手指压实管,握当稳,手掌放松自然,方能运自然,执时,掌背自然上竖,手掌竖起,才能将拿直。”
看着似乎有点难度。
苏鸿宇试着握,却总觉得没有景凌之自然。连试几次,都摸不到要领。
“您将食指向上些。”景凌之在旁耐心纠正道。
苏鸿宇照做。
“手掌再放松些。”
“无名指再用力些执才能更稳固。”
。。。。。。
姿势大体正确,小的地方毛病不少。景凌之不厌其烦的纠正,看不出一丝厌烦。
倒是苏鸿宇被念叨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本是初学,有疏漏也是常情。”景凌之瞧出苏鸿宇的不自在,“教导您是属下分内之事,该是您不嫌弃属下口拙才对。”
又练了一会儿,苏鸿宇练的有模有样。接下来,就该下写字了。
模版是景凌之准备好的启蒙书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三字经。虽然苏鸿宇只记得开头那两句,也不影响他看到书名时惊讶了一下。
沾了墨,小心翼翼地落。
一开始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不是墨蘸多了糊成一团,就是落太重字迹过粗,再者掌握不好结构字写得歪歪扭扭。
苏鸿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讪笑道:“这用着挺舒服。”
“这乃鸿渊所出,管由红木制成,毛精选野兔项背之毫,尖如锥,挺拔锋利,宜于书写劲直方正之字,是主。。。。。。”景凌之猛地停下话头,眼睛骤然瞪大,双手紧握,不自然僵直了身体。
“主什么?”苏鸿宇心分两处,一面练字一面听科普,听到一半没了下文,很自然的问。
“属下失言,请。。。责罚。”
苏鸿宇只听到“噗通”一声,低头看去,本该站在他身侧的人此时跪在地上,俯请罪:“失言?哪里失言?”话问出口,他简单回忆了一下刚刚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简单的闲聊而已。
“。。。。。。”
景凌之只是跪着,一个字都没说。
苏鸿宇后知后觉,那没说完的“主”是在叫“主人”吧,这个主人指的也肯定不是他。再然后,他忽然想起,这几天除了昨天表示效忠时景凌之叫了他一声“主人”,其余时间都是怎么称呼他的?
既不像苏七一样称他为“主上”,也不如易芝一样叫一声“教主”,只是“您”,或者干脆略去不提。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有些不满与恼怒,细品一下,就犹如“我当你是好朋友结果你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人”。随即苏鸿宇更进一步意识到,就连这恼怒,他都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他是谁?直白些说来,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靠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勉强活了下来。再回想,自以为是的将人接到自己屋中,自以为是的照顾,自以为是的亲近。。。。。。不过是自作多情,他怎么能指责景凌之没有像对原主一样对他呢?
打算劝解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下去。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是错。苏鸿宇看看手中还在滴墨的,和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字,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
几声轻微的叩门声在这时格外清晰。
“我去开门吧。”说着,苏鸿宇绕开一旁的景凌之,走到门边。
景凌之右手挣扎了一下,沉默的跪在原地没有动。
门外,一身黑衣的苏七单膝跪地行礼:“见过主上。”
他身后,两个陌生面孔的影卫亦见过礼。
“不必多礼,进来吧。”苏鸿宇让开一条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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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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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摆设一览无余,苏七自然也瞧得见似乎被罚的景凌之,也猜得出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他目不斜视,只躬身询问道:“回主上,此次统领的受刑记录该如何标注还需主上定夺。”
景凌之的心跳乱了一下。
这记录上需写明进刑堂的原因,受哪些刑,结果如何,并无需苏鸿宇过问。若按照叛主来算,那景凌之就该是个死人了。如今他插手将景凌之带回亲自审问,也难怪苏七会拿这件事来问他。
受刑记录除了他这个主人有权调阅,影卫营高层依据职位不同,分了不同阅览权限。有资格查看统领案卷的人不多。被记录“叛主”,这不仅会对景凌之身为统领的权威造成巨大影响,亦是终其一生甚至将来死亡后都无法甩脱的阴影。对影卫来说,他们宁愿在痛苦中用血洗刷污点而死去,也不愿背负叛主的名声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