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姑娘,你把你的师祖比喻成狗了。”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心酸情乱一涌而上。轩辕野陪着我一起笑,只是比起洛西风那样充满贱意的冷笑,讪笑。嘲笑之外——
他的笑容更加高朗,纯粹。
笑着笑着,屋子里丢出来个空碗:“吵死了!要笑别处笑去!”
轩辕野怔了一下,旋即拉住我的袖子:“跟我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连拒绝都没曾过脑考虑。就这般被他拖着跑出了九区回廊,一直来到一片茂盛的荷花池边。
其实我并不太明白轩辕野的意思,荷花虽然美,却不过一簇凡物。想我当鱼当了一千多年,看荷花早就看恶心了好么?
所以当这么大一池子水铺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想的只是下去游个泳。
游在水里,就不用刻意屏住眼泪了。
“你看那里,”轩辕野用手指着池中最正央的一朵:“每到午夜时分,那朵荷花——”
“啊,是异血莲。”我扶着汉白玉的栏杆,探着头往里张望:“这花非常难养,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世说有种莲花通体清幽如碧血般鲜红,只在午夜盛开。根茎却不扎在淤泥里,而是寄生落养在别的莲花颈上。就好似要吸取别人的血液和养分来供自己生存美丽。
关于异血莲,有个奇葩的传说。只要采集下来,用花瓣研磨成粉给自己心爱的人服下,他就会爱上你。像传说中的情蛊一样——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
我歪着头看了看轩辕野:“王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拿这个东西去给我师父吃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这个东西。只在你手边,想要的话,很轻易就能得到。可是你愿意么?”轩辕野的侧脸刚毅明朗。异血莲散出莹莹的光打在上面,让我分辨不出这样的男人是否也会脸红。
我摇头,说不需要。
“爱之一字所以难能可贵,那是因为一切羁绊与相依皆出于心随所愿的付出。”我望着那异血莲出神,最后却像是强行戒瘾一样移开了目光:“况且,世上又怎会真的有这样一种东西,能让所有的爱而不得,可以不劳而获?”
“是啊,如果真的有效果。我也不会留它到现在了。”轩辕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王爷也有深爱而不得的女子?”我问。
“恩。”
“很久了?一直……没能走到一起?”
月色正好,谈谈心什么的总是能让人忘记些短暂的不愉快。况且这一番相处下来,我也并不觉得轩辕野是个高高在上,很难交流接触的人。
“没有很久,只一眼就觉得应该是她,却没有自信能一步步拥得到她罢了。”轩辕野最后瞥了一眼那异血莲,又仰头望了望上弦月:“天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可就在这个时候,迎面匆匆过来个提着灯笼的人影,走近才看出原来是管家大叔。
“王爷,原来您在这儿啊!”
“什么事?”
“林大人和杜大人回来了,说有……有……”管家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阿黛姑娘跟她的师父也是位临安城水患而来的,你但说无妨。”轩辕野道:“子修和伯启不是去查汶水河道的事了么?又现了什么?”
“王爷,你还是去前厅看看吧。”
轩辕野看了我一眼,我先说一句:“王爷我能跟你一块去看看么?”
“这……”管家面有难色:“唉,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太过惨不忍睹,不忍叫姑娘家亲见。”
我与轩辕野对视了一下,不用说,大家心里透着明白的。
应该是什么‘尸体’被弄了回来。
我说我不怕的,连看都不敢看的,还提什么寻找真相。
就这样,我跟着轩辕野一块来到了王府的正前厅。
白色的裹尸布下面,两具已经泡的烂的尸体十分诡异地躺在那里。
看样子,得死了有几个月了。
城府大人卢映崖和仵作薛先生被连夜带了过来,经案卷查证。得知这两人分别是两月前失踪的一对叔侄,是西街巷口豆腐坊的。
当初家人来报案,说两人早起去坊里磨豆子,一直到日落都没回来。
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出城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如今尸体竟然在汶水河道的淤泥里被现,全身肿胀不堪。
“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加上浸泡许久,很难辨别死因。”仵作薛先生检查了一炷香,无奈地说道。
“没有明显的外伤?”轩辕野在两具尸体前一边徘徊一遍沉思:“难道是失足落水溺亡?”
“不像。”仵作蹲下身,用油纸压住两张面孔,然后又用特殊的赭石粉撒在上面,映出两个狰狞的轮廓:“这二人的面部表情非常痛苦,可见生前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