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林维桢明显喜欢。
林维桢许愿的时候何清就这么单手托腮看着他。二十多岁,谈岁月的赠予与剥夺似乎太早,但林维桢和几年前确实不一样了,岁月拿走了一些隐然的少年傲气,却显然偏爱他,给了更多更深刻的东西。
林维桢默默许完了愿,一睁眼就对上何清的目光,两个人又开始对着笑。
何清侧过身,先是从包里拿出来一本大厚书,彩页封面上写着英文的“神经科学与语言”。
林维桢吓了一跳:“这……是给我的啊?”
何清后知后觉,反应了一会儿才笑起来:“什么啊,那是我刚从图书馆借的。”
林维桢揉了下头:“幸好,我都看书看到pTsd了。”
“这才是给你的礼物,”何清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个方盒子,“生日快乐,维桢。”
林维桢笑着接过来,盒子不重,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但手指摩挲过去,有缝上去的线。
林维桢抬眼,小声问道:“为什么有线啊?”
何清忍不住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自己缝的。”
林维桢缓了缓才明白过来,跟着笑到喘不上气,决定去知乎回答一下“有一个医生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体验”,简单来说,就是礼物包装是自己缝的,还能趁此练习一下缝合技术。
“看不出来,”林维桢说,“手工达人。”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些,忽然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像是柏木尾调的香水。
何清居然学会在礼物上喷香水了?!
震惊接二连三,林维桢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动作慢的像乌龟,何清早就等不及了,催道:“快拆。”
盒子里是一条领带,低调的黑色,一眼能看出来的质感。何清说:“希望这是林老师第一次收到领带,我没有被别人抢先。”
“没有,”林维桢仔细收着他的宝贝领带,认真道,“你第一。”
何清笑的很开心,往后仰了一下,身体贴在椅背上,嘴角扬起来,像个无师自通的造型师,想象了一下林维桢系上领带的模样。
一起长大,踏入真正的成人世界。
未来还能一起变老。
誓言是世上最浪漫和虚幻的东西,或许虚幻和浪漫是共生的正反面。没人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期待着。
何清轮转的顺序是心内科,产科,儿科,急诊。产科最轻松,氛围也好,推进手术室大多是为了迎接生命,欢声笑语远远过了生离死别。其他科都忙,一个赛一个地忙,有一天林维桢打来电话,说自己生病了。
何清一听吓着了,问“怎么了”。
“相思病,”林维桢说,“何医生给不给治?”
“治,”何清呼吸平稳下来,看了看时间表,“周末我去找你。”
“不行,”林维桢故意压低声音,演的跟真的似的,“这病不能拖,周末我就病入膏肓了,你是扁鹊吗?”
何清笑了下,还没接话,林维桢就说:“周四,晚饭能不能腾出来?我去找你。”
何清说“能”,林维桢才笑着说“晚安,早点睡”。
说完了早点儿睡林维桢自己也没早睡,打开电脑又写了一段论文。
林维桢论文指导老师是个讲师,姓施,资历不算深,但非常负责。大二上选修课林维桢就挺喜欢她,年轻,有水平没架子,什么问题都能问,下了课常常和学生打成一片。碰上靠谱的老师毕业论文也没有大问题,好好准备,跟着开题、预答辩等一系列流程走就行。
“有学校要了”是件特别开心的事儿,这么久以来,除了完成学业,林维桢终于有了相当多的自由时间看看书写点儿东西了。只是闲人想忙人总比忙人想闲人多,书上一行行字看过去,会心一笑的地方,都是想到何清的地方。
爱情让人变成作家,变成哲学家,变成诗人,变成作曲家。林维桢偶尔会灵感骤降哼几句歌,然后迅打开电子琴试一下,再记下来,居然攒出了不少稿子。
一页一页,全是年轻的、热烈的心事,比冬日的雪纯粹,比夏夜的月光清亮。
周四下午林维桢收拾一番就轻车熟路地进城了,地铁上难得有空位子,能坐下看会儿书。还有四五站的时候林维桢的手机忽然震个不停,他把口袋本合上,打开微信,是李修远转了条微博给他。
“你看看这是不是何清他们医院,”李修远在下面跟了一句,“有医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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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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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桢第一通电话拨出去没人接,心已经乱成了一团。剩下的几站路仿佛比亿万光年还长,他攥着手机,随便点开一个群聊,基本都是在说今天的伤医事件。出事的是F大附属医院急诊科李主任,四十多岁,有经验有能力的年岁,救过的人自己都数不清,现在却要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网络舆论酵度极快,“急诊科医生被刺伤”、“重症病人家属持刀伤医”等一系列词条已经窜上了热搜,朋友圈往下一划全是转和讨论,担忧的担忧,气愤的气愤。伤医几乎每年都有,却从没离林维桢这么近过。
也从没离何清这么近过。
何清今天刚好在急诊科实习。
警察已经控制了局面,该问话的问话,该拘留的拘留。急诊工作不能停,医生护士们哭红眼睛还是得继续接病人,但科里怕学生们受不了,都让他们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