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三年背负的太多,也或许是见了想要见的人,李霁开彻底放松了自己。几大碗下肚,她以手支额,喃喃道:“我那时候最喜欢这歌了,令狐冲,任盈盈,还有那个啥,啥,……”她皱眉苦思。
“令狐冲?任盈盈?都是谁?”
李霁开嘻嘻一笑,摇头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往前一趴,直直地盯着对方的脸,颇显苦恼,“其实吧,我不是我,我又是我……”
宗曜不动声色,道:“那你应该是谁呢?”
李霁开笑,用手扯他的脸颊,“姑姑啊,大侄子啊,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和你……呃,”她突然直起身子,指着窗外,惊讶地。“那是什么?”
宗曜回头。
窗外,月光明亮,雪山如洗,在山顶处突兀地出现了一大片树林,枝头簇满了洁白的花儿,风一吹,如雪般纷纷落下。隐约可见有房舍有小路,出现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或是谈笑或是漫步或是忙着劳作,似乎还能听到孩童咯咯的笑声,完全是一幅其乐融融宁静祥和的画面。
李霁开瞠目,道:“这是什么?鬼市?幽灵?还是传说中的海市虫(蜃)楼?”
宗曜难得没有给她纠错,兴奋地道:“这应该是幻像。我一直以为是传说,没想到这是真的。你知道么?传说在极寒之地北疆之巅有个神秘的部落叫密谷,无论男女都是天人之貌,他们驻颜有术,延寿益年,一直过着与人隔绝的生活。”
“这么神奇?”李霁开想起前世的海盗片里的驻颜水,不老泉。
宗曜道:“很多年前,那时候北戎还叫车戎,天朝的一位皇帝爱上了密谷里的一位女子,然而却不得已选择了江山。后来,他后悔了,再去寻找爱人,却不料那个女子早就心有所属,和她的爱人一起隐居了密谷,皇帝穷其一生也不得其踪。”(《将门嫡媳,许你江山如画》,《至尊毒后》)
李霁开听得入了迷,“真好,这个神仙姐姐做得对,干嘛还要等那个渣皇帝回头呢,天下花花草草多了,不要单恋一根草嘛。”
宗曜有点黑脸。
李霁开忙哄他,“我是说那个渣皇帝。我家阿曜最好了,给我再多的花花草草也不换,灵芝草也不换。”
宗曜听她胡说也免不了欢喜,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又胡说!”顿了下,“可能皇帝也有他的不得已。”握住她的手,朦胧的光轻轻罩在男人深邃的眉眼里,“阿开,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也会像那对神仙眷侣一样自由自在,不问红尘俗事。”
李霁开眨眨眼,勾住对方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却一触即离。
管他侄子还是姑姑,反正这芯儿早就换了,如此美好的夜晚,美好的男人,她该好好珍惜才是。
砰然地,一簇烟火在宗曜的头脑里炸开,嘴唇上那濡湿的,香软的触感似乎还在。而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双颊绯红,嘴唇又湿又红,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对着他笑得无邪又无辜。
控制不住地,宗曜低头,深吻住了对方,唇舌交缠,揉抱入怀。
如果,这是一场无法救赎的禁忌之爱,他宁愿万劫不复,彻底沉沦其中从此不醒。
火炉里的火渐渐小了许多,外面簌簌落起了雪花,对面的幻像已经消失了,只有这个小屋里温暖如春。
李霁开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人,枕边还有着压痕,她抱着被子楞了会儿,再摸摸红肿的唇,即使没人看见,那脸儿也是火辣辣的。
昨晚上太丢人了,她竟然被吻得晕了过去。
天知道,那是她两世第一次接吻,原来滋味是如此美好。
外面传来劈柴的声音,她披上衣服下了床,倚着门框往外看。
早晨的太阳照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俊美无俦的侧脸渗出密密的汗珠,因为热,他将衣摆撩起塞在腰间,抡起的胳膊肌肉贲实。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身材这个男人都是人间绝品。
而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很爱很爱那种。
像是察觉到她痴痴的目光,宗曜回头,眉眼舒展,“是不是吵醒你了?我看柴不多了,就劈点备用。”
李霁开笑着,走近前,用绢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轻声道:“这俊俏的小儿郎一大早便想要美色惑人?”
宗曜认真的,“李阿开的小儿郎。”
李霁开笑得咯咯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纤毫毕现,眼睛又清又亮又带了点懵懂的惺忪,像是误入禁区的小鹿,又像是狡黠的小狐狸,让他喜欢得心痛。
他放下斧头抱起她,送她到了床上,然后半跪着用衣摆一点一点地轻柔地擦拭着她脚上的灰尘。
她的脚很白,只有他的手掌那样大小,绵软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李霁开怕痒,又有点羞赫,嗔怪地轻踹了他一下,将脚缩回了被褥里。
宗曜笑着,起身道:“阿开再躺会儿,我把柴火劈完了再喊你起来吃早膳。”
“嗯,你会做什么?”
“只要阿开想吃的,我就会做。”
李霁开虽然知道他是哄着自己,心里却喜欢得不行。
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茅舍里,她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也不是权倾朝野的偁王爷;她不是姑姑,他也不是她名义上的侄儿。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男女,柴米油盐,简简单单,相亲相爱,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