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开不知道后来生了什么,酒劲儿上头,她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她渴得厉害,嘟哝着,“水呢?”闭着眼睛往床头的柜子上摸。
下一刻,壶嘴凑到她的嘴边,清凉凉的。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半饱,道:“秦大哥,你还没回去啊?”
对方没吭声,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瞬间冷冻了几分。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一张面如沉水的俊脸,她眨巴眨巴眼睛,“真是迷糊了,怎么可能会梦到你呢?”笑呵呵地,双手扯着对方的两颊往两边拉,“笑一个,给小爷我笑一个。”
有人倒吸了口气。
她清醒过来,再细细一看,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方阴恻恻地,“那你想梦着谁?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霁开彻底清醒过来,哭笑不得,道:“你想哪去了?——原来,盛京的使臣竟然是你,怪不得蒋老头子催命似的。”
宗曜道:“使臣不是我,我是跟着来的。”
“为什么?”这句话说出口,李霁开就知道错了。
果然,对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愿意见着我?”
李霁开叹气。时隔三年,对方不再是那个闲散王爷,她也不再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赖小子。三年的时间,他们仅凭着许下的诺言,书信往来,一个把持朝政,一个手握北疆军权,是跺一跺脚都会引起地震海啸的人物。
李霁开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想起盛京的传言。从前那个隐忍又儒雅的七皇子再也不见了,偁王薛名曜心狠手辣,无所用不及,天下唯知有偁王而后再知有太子和皇上。
再见,她还是欢喜的,仰起脸,露出明晃晃的笑容,“爷,我饿了。”
宗曜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外走,“我从盛京给你带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还有,荟萃楼的每月账簿……”
“爷对我真好!”对于美食和银子,李霁开向来没有抵抗力。
两人刚刚迈出了门槛,便听到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阿开?你是阿开?”一个身材高大清瘦的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李霁开,嘴里喃喃道:“我这不是做梦吧?”朝着旁边的秦时风,“你掐我一把。”
秦时风哭笑不得。
李霁开看清来人后,则捂着胸口,喃喃道:“要是谁说天上掉金子了,我都相信。你们,这是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高朗虽然已经脑补过对方是个女儿家的模样,真正对上对方还是被惊艳了一把,围着她转来转去,语无伦次,“阿开,真的是你啊?你竟然是个女人?”
宗曜看不得他围着李霁开转,一把揽住对方的腰像是宣布所有权似的,“高大人。”
高朗这才顿住了,想想又颇有不甘,觑着空子探过头,“阿开,你当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
虽然三年过去了,对方已经成为了朝廷命官,人也成熟稳重了许多,然而对上李霁开,他还是那个莽撞的,憨实的少年人。
对于当年的不辞而别,李霁开心有愧疚,笑道:“此事说起来就话长了。对了,你不会就是这次来犒军的钦差大臣吧?”
“我就是。”高朗挺了挺胸脯,瞥了眼宗曜,明白了什么,“王爷,您早就知道阿开就是李大将军?你竟然骗我!”
宗曜神色泰然没理他,径自拉着李霁开在桌子边坐下,亲自给她盛了碗虾米瘦肉粥,道:“你尝尝,是不是还是那个味儿?”
李霁开拿起汤勺舀了口送到嘴里,舒服地闭上眼睛。下一刻,对方很自然地夹起一片薄饼包肉丝递到她的嘴边,“再尝尝这个。”
李霁开僵了一瞬,眼睛余光瞄了眼僵立一边的高朗和秦时风。
宗曜似乎没有看到,继续道:“来,张嘴。”
李霁开无奈,张嘴吃了,“爷,我自己来。”她招呼两人,“两位都一起用膳吧。”
高朗和秦时风斯斯艾艾地坐下来。秦时风还好,高朗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委屈地叫了声,“阿开。”
李霁开冲他一笑,“吃吧,有话吃过再说。”
高朗闭了嘴,一边吃一边拿眼斜着两人,夹了块肉丁刚要递到对方的碗里,手一抖,肉丁掉了。
宗曜夹了块放到李霁开的碗里,若无其事地,“这块。”
高朗憋屈,“阿开,我想吃鱼。”
李霁开哦了声,给他夹了块鱼,在宗曜变脸的瞬间又夹了块大的给他,“这块没刺。”
宗曜这才没吭声,拿眼横了高朗一眼,满是警告。
高朗缩了下脖子,低头吃饭。
秦时风看着,始终保持微笑,眼底却浮上一丝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