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我记得还有半个羊腿呢?我的酒哪去了?”
“你莫不是喝醉了?吃酒,吃酒……”
大厅里又哄闹起来。
吃了几盏酒,一人道:“怎么这么热?是不是炭火加多了?”一边说着,一边烦躁地扯衣服。
另一人调笑道:“莫不是邪火上升?总不能在这泻火吧?咿,”说着,也不自禁地去扯衣领,“真热。”
坎布皱了下眉,刚要出声,一股子燥热从丹田处直往外窜,让他一个激灵。
另外几人也扯开了衣服,甚至一个还去解腰带,嘴里嚷嚷着,“好热!怎么这么热!”
坎布的视线有点模糊起来,好像看到面前有多个袒胸露乳的丰腴妇人在对自己搔弄姿。他喘了口粗气,使劲甩了甩头,只见厅里白花花的一片,做出各种猥琐动作,甚至还有两个搂抱在一起。最后一点清明提醒他:他们中了迷香。
他努力控制住往下探的手,狠狠地咬了下舌头,不顾嘴里的血腥味,哑着嗓子道:“来人!快!快找巫医来!”
急奔进来的随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贵人们不堪入目的动作,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将门砰地关上了。同时,里面传出的声音几乎让他差点一头栽倒。
与城主府一墙之隔的屋脊上,米酒如影子般飘忽着,最后落到后街一座荒废的院子。
雪光惨淡地照着破败的窗格,院子里的荒草丛生有一人多高,一只野猫从草丛中窜出来,跳上墙头却被什么扫了下来,翻滚着凄厉地叫了声便不见了。
米酒双脚足尖稳稳地勾着屋檐,抱着羊腿就要下嘴,下一刻,手里一空,再抬头便见李霁开得意地挑眉,“我的!”
米酒岂可示弱,探身来抢,两个人如同寒鸦争食,落叶翻飞,你追我抢,你上我下,斗得不可开交,飘忽不定,身手轻盈绝伦。
羊腿被高高抛起,又落下被两人一人抓住一头都僵持着不放。
最终,李霁开道:“算了算了,再争下去羊腿都凉了,不好吃了。说好了我两一人一半,不许抢。”
米酒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
李霁开喜笑颜开,两人坐在屋脊上,用匕分割羊肉,果然肉嫩汁香,味道极好。
分了一小块给翠花,两人一龟吃得肚圆,索性仰躺在屋脊上看对面的小孤峰。
李霁开抚着肚子道:“哎,今儿真是痛快!瞧着那些北戎狗乱撞乱冲的模样就解气,还有,你猜,我在灯油里放了什么?”她勾手,满脸的猥琐,“催情药粉,就是,就是,哎,反正和你说了你不懂。可惜,爷没看到……”她有点惋惜。
米酒鄙夷地睨她一眼,“你大爷的!”
李霁开先是惊喜,再就是哭笑不得。
这货离群索居很多年,开始根本不会说话,后来偶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最多只会说两个字。
“你大爷的!”这是他第一次说连贯的四个字。
“翠花,咬他!”李霁开撺掇翠花。
翠花小眼睛转了转,小脑袋往旁边一歪,装死。
李霁开气笑了,“小样!”
正在这时,东北角的天空亮起一朵蓝色的焰火,瞬息即灭。
她大喜,“剩下的人已经进城了!米酒,记得给我递刀子,我得亲手霍霍了坎布那个老东西!”
米酒闭上眼假寐。
到了下半夜,除了城墙上的火把燃烧着,黑水城彻底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一个个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城楼,城垛上站岗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出声音便被抹了脖子,倒了下去。
吱吱呀呀,城门上的大圆木被吊了起来,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与雪地混成一色的天朝士兵潮水似的涌进了城里。
驻守的北戎士兵很多在睡梦中便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火光映红了黑水城的半边天空。
坎布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只见外面火光闪动,人声嘈杂,“不好了!天朝人打过来了!天朝人攻城了!……”
他放松下来,嗤了声,道:“又是天朝人在虚张声势。”他搂住侍妾往下一躺,“睡觉。”
侍妾却全身抖,直直地盯着帐幔上缓慢移动的黑影,鬼魅似的越来越大。
“什么鬼东西!”坎布惊恐万分,顺手摸起枕边的弯刀便砍了过去。
黑影倏然消失了,而帐幔被劈成了两幅落下来将两人罩在其中,他胡乱地撕扯开甩到一边,下一刻,脖子一凉,他僵住了。
慢慢地,他转过头,正对上一双亮得灼人的眸子,冷酷的,带了戏谑还有鄙视。
他莫名地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想张嘴,可惜不出声音。
“你大爷的!”这是他今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咕噜噜,他硕大的脑袋从脖颈上滚落下来,正好掉在侍妾的怀里。
“啊!”尖叫一声,侍妾猛地将头颅往外一扔,两眼翻白,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城主大人,不好了!天朝人真的打进来了!”侍卫惊慌失措地奔了进来,却只见一具没有头颅的肥胖的身躯仆在床榻上,满地都是鲜血。
“啊!有刺客!城主大人被杀了!城主大人被杀了!”他猛地一个转身疯了似的又跑了出去,狂叫着。
咚咚咚,外面响起如雷的战鼓声和震天的喊杀声,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小孤峰。
嘉成二十三年,征北大将军李霁开只身潜入黑水城,取黑水城城主坎布级。
当夜,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