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被叛徒下了毒,陷于囹圄,整个书院已经成为修罗场。
而她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救出这些人,甚至自己都处于危险之中。
呼偣答走近前,半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不无鄙夷地,“帝师也不过如此!就那个病秧子要与我北戎开战,真是自找死路。”
“呸!”山长用力唾了他一脸的血沫,“你等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呼偣答抹了把脸,凶相毕露,“来人,把这老家伙带上。”
“住手!”昊阳喝了声,脸色不善,“大丈夫死得磊落其所,不可肆意践踏侮辱,此番作为非是大丈夫所为,呼偣大人还是适可而止。”
他说着,向山长深深一揖,“昊阳仰望山长久矣,以聆山长训诫为荣。然两国对阵,各为其主,所有得罪之处,还请山长见谅。”
山长眉眼不动,只是嘴里涌出的血越来越多。
昊阳转身,大踏步往院子外走,“走!”
呼偣答不甘心地看了山长一眼,跟了上前,其他黑衣人也跟了上前。
“呼偣大人,小的,小的怎么办?”那叛徒惊慌地问。
手起刀落,一黑衣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斩于刀下,头也不回。
不大会儿一众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有人呸了声那叛徒的尸体,忙着去扶山长,“山长,您还好吧?”
山长勉强道:“去山下报信!要快,其他的人都出去,都出去。”
几个人都退了出去。
山长喘了口气,向李霁开招手,“你,臭小子。。。臭丫头,出来。”
李霁开爬了出来。
对方仔细打量她片刻,道:“若是说相貌,你应该更像你母亲吧?对了,翠花……那个白龟呢?”
李霁开摇头,老实地道:“不知道。”
对方也没有纠结,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霁开犹豫了下,道:“我叫李霁开。”
“李霁开。”他喃喃了句,“光风霁月,不萦于怀,同觞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孩子,”他慈爱地,“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霁开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山长目光慈祥,道:“小时候你就特别调皮,你父王带你在书院住几日,你总是趁我不注意便揪我的胡子,好不容易养的一撮被你祸害得没几根了。”他微笑着,“阿满,你还活着,真好。”
“我……山长,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李霁开忍不住好奇。
山长道:“因为白龟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李霁开恍然,又觉得不可思议。
白龟应该是那个薛阿满的宠物,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
山长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小郡王,没有想到……”他顿了下,“阿满,你父被构陷死于图门关,我枉为帝师却无能为力,既护不住同觞也护不住三城百姓,我平生之所愧。”老人的眼里流下了泪水。
李霁开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阿满,天书三十六卷,有缘者得之,愿你继承父愿护我江山万里,佑我百姓长安。”
“好。”
山长微笑,颤巍巍地抚上她的顶,低沉又温和,“阿满,君为轻,民为重。民心所向,水到渠成。”最后他贴着她的耳朵,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北疆,他们已经等了你十年。”
李霁开一震,再抬眼看他,却见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头却耷拉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宗曜的轻咳声,她回过头,眸光明亮而坚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宗曜觉得眼前这人是她又不是她。
其实,从看到洞壁上的天书开始,他突然觉得对方离自己遥不可及,仿佛下一刻对方就会消失在眼前。一种无法言及的巨大的恐惶漫上心头。
“阿开!”他抓住对方的手,紧紧的。
李霁开没有挣脱,她轻轻地道:“宗曜,我觉得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换一种活法。”
“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宗曜肯定地,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直呼己名有什么不妥。
李霁开眼神温柔而认真,道:“宗曜,我们来定个三年之约吧。”她看向北方,“你定朝堂,我平北疆。”
宗曜定定地看着她,眸如夜色黑沉,下颌线绷紧,薄唇紧抿着。
李霁开微笑,轻柔地抚上他的眉眼,他的唇,重复了一遍,“三年。”
终于,宗曜缓慢地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
李霁开抱住他,对方反抱紧了她,紧紧地,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这个拥抱,是彼此在汲取着温暖和力量,也是郑重地许下诺言。
只有站在最高点上,才能保护彼此,才能毫无忌惮地去爱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