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理她,心情愉悦地拿了本书在看。
李霁开的目光往旁边的果盘碟子上溜,趁着不注意,飞快地伸手摸了块塞到嘴里,腮帮微微鼓起。再伸手去摸,啪的一声,书卷打在手背上。
她撇了撇嘴,揉揉手背装模作样地去写字去了。
宗曜转过身继续看书,瞥见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张牙舞爪。蓦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对着他做掐脖子的动作。
对方愕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在脸啪了下,自言自语地,“蚊子。”
宗曜本着脸,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如今,却只有自己形只影单,再也不见那人欢脱的身影。
再低头看这字,字体间隙结构要么恣意,要么不够严谨,一如她性格那般的随意洒脱,不拘一格。他伸手慢慢摩挲着落款,在“开”上停留很久。心里那个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似乎再也填补不上了。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溺下去。
夜色渐渐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殿下,出事了!”
门被拉开,一名侍卫道:“北戎驿馆突然冲进了一批不明身份的人,见人就杀,到处放火!嘴里还喊着,让北戎狗滚出去!还我图门三城!……”
宗曜霍然起身,掠上了房顶往北戎驿馆方向看去,果然见火光熊熊,照亮了半边天,到处都是人,乱糟糟的,还有喊杀声此起彼伏,“……当今无为,杀光北戎狗,还我图门三城!雪国耻,报家恨!……”
有京畿卫出动,甲胄明亮,人声鼎沸,还有人不断加入,肆无忌惮地打砸放火,来势汹汹,整个盛京城都乱了起来。
宗曜的心沉了下去。
北戎提出的条件不过才半日时光,竟然传到了市井之中,明显的是有人挑拨滋事,借着北戎毁约一事挑起百姓的积怨和怒火,如果不及时制止事态将一不可收拾。
“殿下!”不知何时,孟先生和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在了他的身边,遥遥望向火光之处。
宗曜皱眉,道:“余先生对于此事怎么看?”
中年男人目光明亮,沉吟着道:“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操纵,目的就是挑起民愤。您说过,皇上对于北戎毁约并没有及时表态,很可能不想与北戎兵戎相见,也就是说要舍了图门三城与百姓。”
孟先生恨道:“真是岂有此理!”
宗曜沉默着。
余先生道:“靖北王不在了,朝中没人能挑起如此重担,更何况皇上多年来奉行无为而治,顾虑太多。”
宗曜突然道:“先生知不知道当年皇上为什么要向北戎求和?明明靖北王已经势如破竹。”
余先生轻咳了声,道:“殿下应该知道皇上并不是元太子。”
宗曜点头,道:“元太子是嫡长,据说文才武略都是个中翘楚,与北戎战时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可惜,在一次战斗中失踪了,后来寻回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今上才被立为太子,继承了大统。”
余先生神色凝重,道:“也有传闻说元太子并没有死,而是被掳囚禁于北戎。靖北王之所以直逼北戎王庭,就是要迎回先太子。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
几个人却都明白了。
当年,今上已经登基为帝,不会愿意迎回元太子,即使是他同胞哥哥。所以,靖北王不可能继续北进,所以,图门三城失守。
那么太后这么多年缠绵病榻,对今上态度冷淡也可以一窥。
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心底都生了一丝寒意。
余先生眺望着远处,看纷乱的宫道小巷,慢慢地道:“若是余某没有猜错,宫里肯定乱成一团,只是不知道先进宫的是哪位殿下?是不是和幕后人预谋的一致。”
孟先生急了,道:“那现在还等什么?殿下赶紧进宫啊!太子那样……若是给陈家得了先……”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看向宗曜,目光熠熠,有焦灼有兴奋也有期待,更是欲欲跃试。
宗曜沉默有顷,道:“再等等吧,父皇并不是那么昏聩。太子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羸弱无能。这场乱局,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他顿了下,“我们也不能过于被动,先让人守着唯馨宫,这边将府里看紧了,不要让贼人得了空。其他的,调几个人随我去宫里,也不用太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