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马车停到王府大门前,宗曜才醒过神,李霁开也“恰好”醒来。
她揉揉惺忪的眼眸,看清了对方,又察觉自己的不妥,忙离开一大截,“爷,怎么是您?”
“你想我是谁?”宗曜淡淡地。
李霁开嘿嘿地,“当然是爷了,爷最大。爷,我和高朗就是乐呵乐呵……真的,没喝多少。”她心虚地。
宗曜没吭声。
十三撩起帘子,“爷,您慢点下来。”
宗曜踩着凳子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回头看向李霁开,“下来吧。”
李霁开不知道是真的宿醉不清醒,还是睡得头昏,她脚下一个趔趄就栽了下来。
“小心!”宗曜抢上一步将她接了个结实。
四周安静得几近诡异。
十三尚好,旁边的侍卫瞠着目,又察觉不对忙着低下头。
宗起运和郑杏手正在府门口说话,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宗起运脸色变了又变。
郑杏手咂了下嘴。
宗曜不以为意,神态自然地将李霁开松开。
李霁开别扭了下,语笑晏晏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宗爷,杏手大人。”
宗起运懒得看她,从鼻孔里嗯了声。
郑杏手道:“阿开,我昨儿缺了一味药,是不是你拿去了?”
李霁开想起顺走的那包痒痒药,生怕他再说什么,忙拉着他往里面走,“没有没有,你老了记性不好,我去给你找找……”
“不可能,我记性好着呢。我明明记得那包药放在第二个格子里……”
“找找,再找找。”李霁开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走了,远远的,还听到郑杏手哎呀的声音,“……慢点慢点,你这么急做什么?我猜那包药肯定是你拿走的,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去干什么坏事了?……哎呦!”
宗曜无声地笑了下,吩咐十三,道:“让厨子做碗醒酒汤,还有,做两个小公子爱吃的,她喝了酒,心里空得很。”
十三应了声。
宗曜这才像是刚刚注意到宗起运,温和地道:“表哥这么晚了,有事?”
宗起运平复了心情,道:“过两天是祖母大寿,寻思着才除了服,只简单操办一下,遣我来问问殿下可有空过去。”
宗曜道:“表哥若是不不说,我差点忘了,其实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你和外祖母说一声到那个日子我一定去。”
宗起运道:“如此,我便回去了。”踟蹰着想要说什么,又顿住了。
宗曜只当不知,笑着送对方离开。
他回了房间,十三伺候他脱了外衣,又伺候他洗漱好了。披着长袍坐在长案前,翻开一本书。
然而,脑海里总是晃着那个小菜纤腰云鬓,明眸善睐的模样。原来,女儿家的她是那般明媚美好,让人移不开眼。
他将前后连起来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李霁开扮做一个婢女将药下在了酒里,又撺掇了一伙人在楼梯口闹事,就是要薛名晖出丑。
想来,明天的街头巷口便会传出不同版本的关于四皇子和逍遥阁的风流韵事吧。
他摇头轻笑,这个丫头总是这般记仇。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李霁开端了喜鹊登枝的黑色漆盘走了进来,上面放了一个白玉盖碗。
“爷,”她笑吟吟地,“厨房做了鸡汤面,小的留了一碗给爷。”
宗曜轻唔了声,目光跟着她将托盘放下,揭开碗盖,扑鼻是氤氲的热气和肉香味儿,劲细银白的面条上铺着白嫩的鸡丝,辅以翠绿的葱段,煞是好看。
宗曜确实有几分饿了,便拿了筷子慢慢地吃。
李霁开半跪在他的脚边,殷勤地,“爷,小的给您捶捶腿,松散松散胫骨。”说着便抬起拳头轻轻地敲打着。
宗曜停下了动作,低垂了眼,目光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黑而亮全部向后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缕碎随着动作在她的耳边轻晃,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挺翘秀气的鼻头,那模样既认真又安静。
这般美好又鲜活的李霁开让他心疼又心软,他伸出手去,却不想对方抬头,眼儿弯弯,“爷。”
宗曜的手略顿了下,面不改色地,“一片叶子。”
“哦。”李霁开没在意。
当时,她溜出了逍遥阁,便急吼吼地拉了高朗和米酒去了酒肆,她猜对方肯定要起疑心。
好在,一切都化险为夷。
宗曜轻咳了声,“你今儿就和高家那小子喝酒了?”
李霁开心头一跳,讪笑,“就是出去走走,没喝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