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昊阳是个很圆滑的人,虽然一开始很多人对于他的身份颇有忌惮或是不屑,但是他爽朗大方,特别是笑容憨厚,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就是高朗对着他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也没再来寻李霁开,好像那天的事没有生似的。
李霁开落得清闲。
这天放学后,她又偷摸着去了后山,还没等一会儿,米酒就到了,难得衣服还算齐整干净。
李霁开眼珠转了转,招手让他走近,然后将翠花从荷包里掏出来放到青石下一个水洼子边。
因为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雨,里面存了水,加上沉积的污泥,里面黑黝黝的。
翠花刚从荷包里出来两眼一抹黑,背部着地,四肢乱蹬,好容易翻过身,却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洼子里。
米酒急了,蹲下来伸手去捞。
猝不及防地,李霁开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扑通又是一声对方扑进了水洼,偏偏舍不得翠花,用手拢着高高举起,自个儿却滚了一身的泥水。
他黑了脸,瞪着李霁开,然而看看在掌心扒拉的翠花,没吭声,从淤泥里爬了出来。
谁料到刚刚站稳,对方喝了声,“翠花!”又将他踹了下去。
米酒索性就躺里面不起来了。
李霁开拍拍手,满意地道:“这就对了,米酒,你记得我对你说的话,爷保管不会亏了你。”
折腾了一番,米酒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都是泥水,湿哒哒的,看着就像是个从污水沟里掏出来的乞丐似的。
李霁开认真地道:“米酒,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听我说,等会儿我带你回去,你会见到很多人,你别怕,我会护着你。你只要记住,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有时候让别人知道你的厉害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学会扮猪吃大象,别人欺负你了,你不一定非得当时打回去,以后想着法子再还回去就行。”
米酒顾着和翠花玩儿,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分。
不过,李霁开也不指望一次就教会他许多,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张白纸,她会让这张白纸慢慢充实起来。
前提是,这张白纸自始至终都属于自己。
李霁开将米酒带回去的时候,宗曜皱眉,满脸的嫌恶,就是十三也捂住鼻子。
宗曜道:“你这是从哪捡来的?”
“山脚下。”李霁开道:“他掉到了泥坑里上不来,我把他救上来了,他死活就跟着我了。”她脸不红心不跳。
米酒耷拉着眉眼站在那,听她说这句话时,微微偏了脸。
宗曜糟心,道:“有的东西是不可以乱捡的。十三,把他给弄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是。”十三应声来提他。
米酒呜呜地,惊怕中又有着敌视,拳打脚踢地不让对方近身。
十三身上脸上被溅了不少泥点,想杀他的心都有了,奈何对方拳脚虽无章法却滑得像泥鳅似的,又加上一身的污泥,他实在是下不了手。
觑见宗曜不耐烦的神情,他哆嗦了下,一伸手揪住对方的后颈。
米酒挣扎着,猛地把头往后一撞,十三没提防被他正撞在鼻梁上,那个酸爽。手一松,对方窜了出去,躲在了李霁开的身后,一双脏兮兮的手揪住她的衣襟,揉了又擦,一双眼睛则警惕地看着对方。
李霁开忍住踹开他的冲动,斯斯艾艾地,“爷,就让他留下来吧,挺可怜的,给他口吃的就行。”
宗曜斜眼看她,“爷怎么觉得你现在这么古道热肠了?”
李霁开龇牙,谄媚地,“那还不是被爷熏的。”
宗曜深吸口气,心里默念淡定,淡定,不和这厮计较。
李霁开道:“其实吧,我是真想留下他。您不许我去找阿朗玩,又让我离那个人远点……爷,我现在手不方便,又不能老麻烦您,要不,您就让他给我端端茶送送水啥的?”
宗曜想了想,觉得也是。
这个人虽然出现得奇怪,像是有点痴傻,应该不会碍他的眼。说实在的,他真心不希望李霁开和高朗走得近,那货粘李霁开太很。
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多心,他总觉得李霁开这几天有点奇怪。虽然还是那样嬉皮笑脸混不吝的样子,他却捕捉到对方那眼里没来得及掩饰的冷意和疏远。
他愿意对方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道:“那行,正好院子里也缺人手,就留下他吧。”
“谢谢爷。”李霁开是真的开心。
宗曜见了她灿烂的笑脸,只觉得天都明朗了许多,皱眉,“给他整干净了,再让爷看见麻溜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