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开回了房间,并没有立即点灯。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进来,半明半暗,正如她的心情。
昊阳的话她只信了三分。靖北王既然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其心智和手段都不是常人所能及,而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美色所诱惑,并且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兵败身死?
而昊阳用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试图打动她,并拿了一帧小像给她描述了一个被家仇国恨所牵累,又深情款款悲催公主人设,而这公主可能是这具身体的亲娘。
李霁开嗤之以鼻。十年前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个身体的主人正是个三四岁的孩子,着高烧,没有一个人看护,如果不是她灵魂里实际上是个十八岁的现代人,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至于信物什么的,她压根就没见到。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她,即使是真的,所有的种种与自己又何干?
不过,她想起了个问题,如果这具身体真的是郡主,那她岂不是宗曜的姑姑?
哎,这辈分长的,让她愉悦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欢快地往床上一扑,下一刻却像是被蜇了似的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谁?谁在那里?”
灯光亮了,宗曜斜躺在床上,一手支额,慵懒又恣意。
李霁开抚着胸口,吐气,“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宗曜道:“我过来看看你,见你不在便躺了会儿。”他眯眼,“这么心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霁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叫对不起他的事,搞得自己像是红杏出墙似的。
“爷,”她幽怨地,“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
宗曜嗤了声,招手,“你过来。”
李霁开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被对方握住手臂,垂目看向伤口,“今天还疼么?”
“不怎么疼了。”李霁开如实地道:“郑杏手给的药很有用。”
“嗯,宫里的御医也不如他。——方才,你去哪了?”宗曜似乎很随意地问。
李霁开想了想道:“我去找那个人了。”她知道她的行踪瞒不过对方,索性说了实话,“我问他为什么帮我澄清。”
“为什么?”
“不想和我结仇。”李霁开隐瞒了昊阳说的那个故事,说得半真半假,道:“爷,你说我该不该信他?”
宗曜不动不言就这么看着她,那眼神又深又沉。
她心里毛毛的,很没出息地表态,“爷,我誓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了,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别。”宗曜幽幽地,“你不是人见人花见花开么?人家不远万里来一趟就是瞧你顺眼。”
“呃。”李霁开怎么听出点酸味儿呢,还没等她想明白,对方坐起身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感觉手感很好又蹭了蹭,“让爷瞧瞧。”
那薄凉的气息混着男人的温度的迫近让她的心跳加快了一瞬,僵了僵,随即暗自咬牙,这货就是赤果果的调戏。
大侄子,你很欠抽!
然而迫于对方的淫威她只能努力地扯开一抹笑,背地里将拳头抡了无数遍,臆想着将对方踹倒,掐脖子,再砸个满脸桃花开。
“又琢磨着什么坏点子呢?”宗曜一针见血,“是不是想着怎么把我踹到,掐脖子,再砸脸?”
李霁开讪笑,“哪有,爷,您想多了。”
宗曜鄙视地睨了她一眼,松开手又躺了回去,道:“如你所说,他是为了让你跟他去北戎,是不是那里有什么秘密?”
李霁开心头一跳,摇头,“小的觉得他是眼瞎,”狗腿地,“爷,要不要我给他点教训?”
宗曜瞪她,“然后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李霁开悻悻。
宗曜道:“离他远点,那样的人都是荤素不忌的……”
李霁开乖巧地道:“都听爷的。”
宗曜揉着额头,道:“看着你就心口疼。还有,我告诉你不许和高家那个小子走得近,那是个二傻子,保不准也帮你带傻了!”
李霁开撇撇嘴,这个不行那个不许,想当初谁才是主子?哎,真怀念在鹤嘴镇的日子啊。
宗曜终于走了。
李霁开躺在床上琢磨开了,现如今的自己被绑在了宗曜这条船上,上下不能,也只能看运气了。然而,历代皇位之争都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她就是个炮灰的命,现在又冒出个敌友不明的昊阳,她越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说不准哪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侄子和姑啥的,她还是别想多了。只怕真的是那样话,那货第一个就得把自己毁尸灭迹。
不行,她得想着法子把米酒弄到身边,好歹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