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中午的时候宗曜的人寻来了。
李霁开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也没精神想着砍头不砍头的事,回了书院就是昏天地暗的一顿好睡。
梦里,又出现那个黑黝黝的蜘蛛洞,卵袋里的蜘蛛全部都活了。她想跑,手脚却被白丝捆住了,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只红的眼睛,蠕动的脚像是潮水般向她涌过来……
她啊地一声惨叫,一跃而起,却砰的一下撞到一样坚硬却温热的物上,呱唧,又跌睡到床上。
对方也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捂着鼻子,两股鲜红流下来,声音嗡嗡的,“阿开,你没事吧?”
“是你啊!你是不是想吓死我!”李霁开捂着头,一边手忙脚乱地找软布给他堵鼻孔,“你干嘛要离我这么近?”
高朗的两个鼻孔都被塞了布,太长,耷拉在嘴唇上,一说话就忽闪忽闪的,挺委屈地,“这不都快晌午了,你还没有起来去上书馆,我偷摸着过来看看你。”上下打量她,张大嘴,“阿开,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还有这胳膊这脸……都是伤。”
李霁开知道昨晚的事被遮掩了下来,就是书阁的事也不会传出去。自己的模样看着狼狈,却没什么大碍。她道:“呃,我那个梦游了,对,梦游。”
“梦游?以前没见过你犯过病啊。”高朗半信半疑。
“又不是天天梦游。”李霁开赶他,“你去上课吧,我起来收拾下。警告你一下,下次我睡觉的时候离我远点,不然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知道了,毛病还不少。”高朗嘟哝句,“看着你的伤都疼,你都游哪去了……哎,我给你去弄点药,你好好休息会儿。以后要是梦游了,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跟着你,防着你再受伤。”
一股细细的暖流从心底涌起,李霁开向他笑一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高朗道:“来人了,我先避避。”说着,便三两步窜到窗户前,推开窗户跳了下去,却听到哎呦一声便没声音了。
李霁开忍住担心,直挺挺地又躺了下去。
宗曜走进来,目光向窗口扫了眼,再落在闭着眼睛装睡的李霁开脸上。轻咳了声,“起来,别装了。”
李霁开一骨碌爬起来,叩头便拜,“草民李开参见七殿下。”
“起来。”宗曜皱眉,只觉得她这一拜甚是刺眼。
“哎。”李霁开站起身垂手而立,规规矩矩地站好。想了想,将怀里的白石头恭恭敬敬地捧着递过去,“殿下。”
宗曜将白石头拈起来看了看,若不是它在甬道里光,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心头一动,瞥了眼对方。
对方暗暗吸着气一幅肉疼的模样取悦了他,将东西往对方手里一扔,道:“本殿下什么好宝贝没有见过,这个既然落在你的手里就是你的了,好好收着吧。”
“谢殿下!”李霁开顿时喜笑颜开。
宗曜觉得她那笑容有点碍眼,又不禁有点反悔,掉开目光,咳了声,道:“我已经传信到鹤嘴镇了,既然有高家出面,阿红那件事会解决好的。”
“谢殿下。”
宗曜道:“怎么说,都是我牵累了你。那个,至于那二百金,哦,是五百金……”
李霁开两眼倏然放光,察觉什么又麻溜地单膝跪地,恭敬道:“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言行中多有冒犯,委屈了殿下,实是大不敬,请殿下恕罪。”
宗曜忍无可忍,踢了她一脚,“不许跪!起来说话。”不想掰扯那些糟心的事,“你,和高朗怎么认识的?高家说你救了他,你这个人,咳咳……”
李霁开老老实实地将两人相识过程说了,当然掩盖了自己当时三番两次想要甩掉对方的意图。
宗曜瞧她良久,意味深长地,“想不到你还有一份侠义心肠,难得。”踱了几步,“高家很是感谢你,起运书院不是平常人能进的。你倒好,来了没几天就闹腾得书院不得安稳,竟然还聚众打架,能耐啊……你说你……”
李霁开扶住额头晃了几晃,有气无力地,“头晕。”
宗曜斜眼看她,“你给我装?!”
“真晕。”李霁开扶住桌子摇摇晃晃,一下坐在凳子上,“我是真晕,殿下恕罪……”
“哪不舒服?”宗曜看着她不像装的,寻思这人虽然皮实也架不住昨夜里的险象环生。对她的话有了几分相信,“我让郎中来看看。”
“不用。”李霁开声如蚊语,“我,我歇会儿就好,缺氧,不是,我体虚……”
“真不用?”
“嗯,”李霁开趴在那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
宗曜顿了片刻,“那你先歇会儿,等好了再说。”
“殿下慢走。”李霁开竖着耳朵听脚步声逐渐远去,眼睛睁开,哪有半点疲弱的模样。
这时,窗户下传来唧唧的声音,又短又急。她一骨碌爬起来趴着窗户往外看。
高朗从一丛树叶中露出半个脑袋,冲她打着手势。
李霁开用最快的度换了衣服便轻巧巧地翻了出去,两人一照面便钻进了树林转瞬便不见了。
后山一片开阔的树林中,四五个少年人正翘以望,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而来一阵欢呼,“来了来了!高兄,李兄这儿,这儿!……”